孟姨娘和黃思凝是從側門進的侯府。
因著孟姨娘早前已經來過兩三次,門房知那是安夏姑娘同意的,便將兩人和孟姨娘帶來的貼身丫環梧桐,總共三人放進了園子。
一進侯府,黃思凝便想要撇了孟姨娘獨自逛園子去。
孟姨娘哪裡肯放人,“三姑娘,您不能亂跑,咱們直接去申大夫院子瞧病吧。萬一被老爺知道是妾身帶你出來,會被責罵的。”
黃思凝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自信滿滿又毫無誠意地回答,“父親疼我,不會責怪。放心吧。”
放心?我信你個鬼!孟姨娘這一刻後悔了,真不該帶這認不清現實的姑娘出來。
你怕是忘記剛挨過你父親的打吧?疼你!不責怪你!哪來的盲目自信?
她可是聽枕邊風的時候,聽過老爺氣狠狠地說,“看來是文氏把這丫頭慣狠了,出門在外是一點規矩沒有,儘給我丟人!”
孟姨娘現在慪死了,就恨自己性子弱,拒絕的話不容易說出口。像這種事,以後一定要勇敢說不,得罪人也要勇敢說不。
這要是在侯府惹了哪位主子不高興,不止耗了老爺的情分,丟了老爺的臉,恐怕下次連找申大夫看病的機會都沒了。
這一想,茲事體大,不能讓三姑娘亂來。
孟姨娘便是一把抓過黃思凝的手,也顧不得規矩了,“三姑娘不是有病嗎?有病就瞧病去。”不由分說,拉著黃思凝往熟悉的那條路上走。
她體弱多年,氣息不暢,原是不能發力,不能心急。
這會子用了點力道便是咳個不止,一時也不知是該抓著三姑娘不放,還是拿帕子捂著嘴兒咳嗽。
黃思凝氣急,才不管那麼多,一把甩開孟姨娘,“你一個姨娘,敢管到本姑娘頭上?孟蘇白,是本姑娘太給你臉了嗎?”
孟姨娘被這麼一甩,一下摔在地上,直咳得臉發紅發白都停不下來。
她的貼身丫頭梧桐忙上前去替她順氣,帶著哭腔,“姨娘,您緩緩,彆急。”
黃思凝平日就最見不得孟姨娘這番作派,動不動就喘,裝得要死要活,偏她父親還吃這一套。
要不說女子得示弱呢?她母親就是太強,身體一點毛病沒有。看剛才打她那一巴掌就知母親有多大力氣了。
咦,這麼一想,覺得自己是不是也應該弱一點才能得陳公子歡心?
黃思凝如今是一點都沒有曾經刻在骨子裡的端莊儀態。自從引以為傲的書法被時安夏秒成渣以後,她就絲毫想不起自己出身書香門第,代表的是黃家臉麵。
也是黃皓清沒把她教好。早前因她寫字出色,被人眾星捧月,自是時時注意儀容儀態,表現得端莊得體。看在她爹娘眼裡,就覺得不必過多提醒。
現在倒好,一副小家子氣的斜眼樣兒,任誰都不能把她與那傲骨清流黃家聯係在一起。
就如忽然響起的這個女聲,也是沒認出人來,還以為是時族哪房的庶女跑來串門找不著路呢,“你們是誰啊?怎的摔了?”
但見那女子穿著極為貴氣,眉眼間是掩不住的洋洋自得,顯是侯府裡極為重要的人。
黃思凝這下想起自己是黃家人了,趕緊端起身架,微微行了個半禮,“瞧姑娘通身雅貴,氣度不凡,也不知是侯府哪位姑娘?”
通身雅貴,氣度不凡!嘖,有眼光!原本這姑娘還有幾分不耐,聽了這聲讚美,頓時把對方看順了眼,也微微還了半禮,“我叫時安心,我父乃侯府世子時成逸。”
黃思凝眼睛更亮了,恍然大悟,“原來是世子爺的嫡長女,那不就是侯府真正的大小姐?”
這話可是說到了時安心的心坎坎上。她才是侯府真正的大小姐!
黃思凝這些日子沒閒著,對建安侯府自然是打聽過的。知侯府表麵風光,其實內裡亂成一團糟。
不止帶頭修改族譜,彼此的稱呼也是隨意得很。
像他們這種世家,若是不分家,都是按照長幼排序。
比如她雖是黃皓清的嫡長女,但在他們黃家這輩姑娘中,她就排行第三,所以有時候黃家人也叫她黃三姑娘。
如孟姨娘之流地位沒她尊貴的,都是叫“三姑娘”。
黃思凝打聽過了,侯府幾房人分明沒分家,可排行卻是各排各的,且嫡庶不分。
聽說早前還有庶出充當了侯府孫輩的大小姐,更有姨娘掌中饋,簡直令人歎為觀止。
那麼眼前這位,必是憋屈很久,終於揚眉吐氣的那位真正侯府孫輩的大小姐。
黃思凝知道自己這話很是叫對方開心,便是自我介紹起來,“我叫黃思凝。我曾祖父是黃萬千,我祖父是黃頤楓,我父親是黃皓清……”
就見時安心誇張又熱情地迎上前來,“原來是思凝姑娘啊!早聽人說起你,才華橫溢,更是寫得一手好字,乃京城貴女典範。”
兩人這是王八看綠豆,頓時看對了眼。
簡直相逢恨晚。
黃思凝歉然道,“讓安心姑娘看笑話了。今兒我是帶我家孟姨娘來侯府找申大夫瞧個病。這走著走著,她就摔成這樣。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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