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安夏沒說的是,顧柏年在牢裡也沒歇著,不求彆的,隻求有筆墨紙硯。
起初自然是沒人搭理他,但自從顧柏年幫助牢頭和典獄長寫過一次文書總結後,筆墨紙硯就源源不斷送進了牢房。
後來,牢房淘汰的斷腿桌椅也給了顧柏年一套。從此,顧柏年就在牢房裡開始了奮筆疾書的生涯。
許多年後,顧柏年從牢裡出來,無家可歸。
趙立仁把這位才子收留,當了自己身邊的一名文書。國難當頭時,他到處奔波籌米籌糧,顧柏年就一直跟隨在側。
有一次,惠正皇太後召見趙立仁。
趙立仁便說了這個文書的故事,萬分惋惜,一代榜眼,就此隕落。
趙立仁向惠正皇太後求情,說,“此人博學多才,熟讀各國經史,真正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還望太後明察。”
後來,惠正皇太後便將顧柏年安排進了翰林院做編修。這是北翼史上唯一一個從牢裡出來還能入仕之人。
他走這條路,走得太曲折了。
他原本有大把的青春可以為這個國家奉獻,就因為被貪得無厭且無底線的家人連累。
他,一個令人羨慕的榜眼,花了大半輩子才終於走上正軌。
僅僅三年,他就編修出數十本觀點獨特的著作,成為北翼文壇舉足輕重的經史大家。其中最為著名的,當屬《翼史大典》。
此著作成為北翼曆年科舉必修之作。
顧柏年將在牢裡寫出來的所有文章修訂成冊,取名為《顧事》,裡麵收錄了他的詩文,評論以及經史講義,還有他被家人吸血的成長經曆。
他還貢獻了一種新的行文方式,被後世稱為“顧辭”,更被萬千學子爭相模仿。
顧柏年身子在牢裡就虧損了許多,後來又遭遇國難,更是來不及養補。
他嘔心瀝血,在編修一職上僅三年就油儘燈枯。
死的時候,他張嘴大哭,悔恨不已,“如果我沒有浪費那些年該多好啊!如果有來生,我定不會讓自己消磨在親人的……”
親人的什麼?他沒說完。就咽了氣。
惠正皇太後親自下令遣禮部主事端禮諭祭,又追封他為“史國公”,以表彰他為國家作出的貢獻。
《北翼山河記》記錄這位史國公,是這樣的描述。
他的一生,是令人唏噓的一生;他的一生,同樣也是勵誌的一生。
他的青春熱血,全都鎖在方寸的牢獄之間。
然而鎖不住的,是他的赤子之心。他提筆成詩,潑墨揮灑,“顧辭”一出,不消幾筆,便驚豔了塵世。
他,是萬千學子心中的明燈。
……
時安夏收攝了心神,認真問,“顧公子,你難道也要走這位二傻子的路嗎?”
顧柏年嚇得臉色蒼白,“不不不,那太可怕了。”
一想到他這瘦胳膊瘦腿的要蹲大獄,就感覺滅頂之災從天而降。
他捧著茶杯的手都在顫抖,“還好,故事隻是個故事。”
卻是轉天,他們幾個狀元榜眼探花在被授予官職的時候,明德帝欽點顧柏年為侍講,嚇得顧柏年魂飛魄散。
侍講!明德帝身邊的侍講!
他真就是那個顧二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