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風坐在馬車裡煎熬著,感覺自己如同青樓裡的老鴇。這是第一次,李長風在認真想,他一個北翼人,為什麼活得這麼窩囊?
隨侍過來稟報,說小姐出來了。
李長風這才一臉沉鬱地讓馬車夫將馬車趕過去接人,臉上火辣辣的,有種無顏麵對女兒的恥辱。
李蘭芝也醞釀好了情緒,一上馬車就撲倒在父親腳邊,捂著嘴哭泣不止。
李長風伸出手,摸著女兒略有些散亂的發髻,無比愧疚地說,“蘭芝,這件事是為父虧欠了你,是李家虧欠你。”
李蘭芝低著頭,無聲抽泣,“父親不必說這樣的話。女兒的命是父親給的,女兒……不敢有怨言。”
李長風向來知道這個女兒嬌縱,真是一夜成長啊,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能忽然變得這般懂事?
他更愧疚了,親手扶起女兒坐好,“這件事到此為止,對誰都不要提起。待大事一成,為父定給你選門好親事。或者為父去求皇太後給你封個公主,以後……你想養多少麵首都行。”
李蘭芝隻哀哀低頭抹淚,並不答話。她覺得現在說什麼都是多餘的,等她父親畫的餅,還不如等宛國皇子布思的餅來得香呢。
總之她是兩頭不虧。從今夜起,她感覺人生就不一樣了,路越走越寬。
有一種叫野心的東西,正勃勃生長。
李蘭芝甚至覺得,如果布思肯幫忙,她都可以取代皇太後了。
怪不得她皇姑祖母老了都要把權利捏在手裡。權利這東西,確實使人瘋狂。
如今再回頭看晉王,李蘭芝就感覺……有些不夠看了。晉王表哥除了在長相上稍勝一籌,彆的方麵還真不如布思。
換句話說,隻要拿捏好了布思,整個北翼都是她李蘭芝的。
李長風猛一驚,“蘭芝,你怎麼了?”
他竟然看到女兒笑了,笑得特彆詭異,有一種癲狂之態。
李蘭芝得意忘形了,忙收攝起心神,又露出一抹哀愁之色,“父親,我是在練習笑容。我怕回去之後露出馬腳,惹姨娘傷心。她是我親娘,如今哥哥走了,便是隻有我一個女兒了。她若知我……定要責怪父親,與父親生了嫌隙。女兒……不能讓她看出端倪來。”
李長風從來沒這麼感動過,連眼睛都濕潤了。
他養了個好女兒!他總算是養了個好女兒啊!他以前怎麼不知道這個女兒如此有大局觀?
如此便到了比武之日。
京華較場裡,連站票都賣完了。
這一次,跟馬球賽不同,是真正的比武。北翼百姓觀賽的心情也很不同……說白了,就是心情沉重。
北翼沒底氣。儘管武舉持續了許久,擂賽也稀稀嘩嘩打了許久。《翼京周報》更是持續發行“武舉專刊”數周,簡直連前三十名舉子的底子都快翻了個遍。
京城人對“全民崇武”這個概念接受得很好,“春風向北山河行”的征文也在文人中掀起浪潮,舉國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可這浪潮是推上去了,隻是推得越高,輸了不就摔得越狠嗎?
唐星河馬楚陽他們倒是整日叫囂著“戰戰戰”,那不也就是提氣的口號嗎?
偌大個北翼,哪能真指望幾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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