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悅川早起衝麥片,右眼沒緣由地狂跳起來。她揉了揉眼睛,沒當回事,問難得早起的牟映青,“吃麥片嗎?”
‘老娘與海’沒碗,劉悅川一直拿麥片贈送的方形卡槽當碗。
牟映青沒睡醒,湊近一看,驚呼:“你怎麼用雞食槽吃飯!”
劉悅川去村民家時見過雞食槽,被牟映青一提,越看越像。她淡定地往食槽裡加牛奶:“這不是雞食槽,這是牛馬用的槽。”
牟映青立即明白這個打工人笑話,衝她擺擺手指,“彆碰瓷啊,人家牛和馬等著吃現成的就行。”
真相果然是快刀,割得劉悅川心絞痛。她大口喝完麥片,在牟映青爽朗的笑聲中,含淚上班去了。
送走幾個測血壓的村民,她聽見村委傳來喧雜聲,其中小周的聲音很突出,隻是距離太遠,聽不清她說了什麼。
她有點好奇,趁診所沒人,掩上門,去村委會了。
才走到村委會門口,她看見熟悉的一幕:一個阿婆躺在地上,小周躺在她身邊。
原來排水渠那家又來鬨了。
這對老夫妻也是看人下菜碟,村委會的男性工作人員在場時,他們都老老實實的,說話也輕聲細氣,隻要小周自己接待,他們就不管不顧大鬨一通,擺明了欺負小周是個姑娘家。
劉悅川也算積累了一些和老人相處的經驗,她靈機一動,想出個一勞永逸的方法。
她衝進去,衝小周使個眼色,大聲說:“怎麼了怎麼了,怎麼又暈倒了,是不是得叫救護車!”
小周不知道她想乾什麼,還是很配合:“我一上班就看她躺這裡了,不是真病了吧。”
老太太吃過虧,知道她倆是一夥的,也不接話,隻緊閉雙眼,假裝自己暈死過去。她丈夫依舊等在一旁,好像一切和自己無關。
“呀,這不是第一次對吧。經常性暈厥可不是好兆頭。”劉悅川拿出手機,“我趕緊叫個救護車,拉去市院查查。”
她拍拍老太太的肩膀,編瞎話唬她:“您能聽見嗎,您帶錢了嗎,救護車來一次得800塊呢,不能走醫保,您現金還是掃碼?”
老太太依舊閉著眼,牙關緊咬,一聲也不肯出。她丈夫也緊張起來,似乎想說什麼。
劉悅川玩心大起,問小周:“如果她一直不醒,這筆錢是你還是村委出?”
聽了這話,老太太肌肉鬆弛下來,她丈夫也鬆了口氣。
小周比劉悅川更有基層工作經驗,更知道這些老人家的軟肋在哪裡。她爽快地回答:
“哪能啊,我有她兒子的聯係方式。她兒子,那個馬叔,你見過的,在冷藏廠撿海貨。真可憐啊,一周的工作,一趟救護車就花了。
不過這也沒辦法,誰叫老太太身體不好,整天暈倒呢。——誒,小劉醫生,我聽說欠錢不還得上征信黑名單,他家裡人以後都不能考公務員,對吧。”
“也不能當兵,有的大學也不能上。”劉悅川繼續唬人。
老太太急了,眼睛立即睜開。不等她爬起來,她丈夫已經把她扯了起來。兩人狠狠瞪小周和劉悅川一眼,罵罵咧咧離開了。
老太太過於瘦小的身材,在她丈夫身邊像紙糊的一樣。
“……我其實,有點同情她。”小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