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小孩最後有沒有獲救,時鳶也不知道。
因為儘管這夢重複了無數次,結局都停在小孩精疲力儘倒在雪地裡那一幕。
時鳶也從沒看清過那小孩的臉。
直到五年前聽到奶奶和薑川蘇槿月吵架,她知道了自己當年走失的真相,她才知道那個小孩是她自己。
後來再次夢到那些場景時,裡麵的人才有了臉。
也是那時候她才知道,那不是夢,那原來是她的親身經曆。
她對自己小時候的記憶都是從福利院的阿姨口中得知的,據說她發燒燒了很久,醒來之後什麼事情都不記得了,連自己叫什麼也不知道。
哦,對了,她還瞎過一段時間。
雪盲症,醫生說她是在雪地裡待得太久了,視網膜受到強光刺激,暫時失明。
後來慢慢好了,但是在被領養之前,福利院的那些小孩都叫她小瞎子。
她在福利院住了不到一年,就被養父養母帶回家了。
時鳶掐著自己的手心,眼神清冷,言辭也開始變得犀利:
“大雪天,零下幾度的天氣,我在那雪場門口等了你們一下午,是我不想上車嗎?還是說我沒給你們打電話。”
“明明是你們把我丟下了,我拚儘全力才活下來,你們憑什麼把錯都歸結在我身上,又憑什麼說出我怎麼沒死在外麵這種話!”
她真的差點就死了啊。
“你,這是你當年”
本來是想把當年時鳶走失的責任推給她自己,卻沒想到時鳶還經曆了這些,蘇槿月的臉上出現了裂痕。
她以為時鳶當時走失後就被送到了福利院,後來就被領養了來著,沒想到……
可是當時她還不到四歲啊,從人販子手裡逃出來,還在雪地裡走一夜,成年人都不一定能堅持下來
連一貫情緒不外露的薑川,聽到時鳶的話也驚在原地。
“時鳶,我們不知道你經曆了這些,我們要是知道根本不會”
“不重要了。”時鳶道。
哪有那麼多的如果,世界上如果真的有後悔藥的話,時鳶隻希望自己不是薑川和蘇槿月的孩子。
蘇槿月伸手想拉時鳶的手,時鳶斂了情緒,往旁邊避開,麵無表情道:
“視頻的事你們自己問你們的寶貝兒子吧,我說的你們估計也不相信,你們可以走了。”
時鳶膚色白皙,剛剛蘇槿月的那巴掌也沒收力,此刻半邊臉已經有些腫了,手指印也越發明顯。
薑川一隻手摟著蘇槿月,二人看著時鳶的眼神裡滿是愧疚,
“時鳶,我們”
“我說,”時鳶不想再聽他們說一句話,她直接打斷道:“你們可以走了。”
憑什麼她從那之後噩夢頻繁,而讓這一切發生的兩個人,每晚都能安穩入睡。
憑什麼隻給了她一次生命的人,可以一次又一次地往她心裡捅刀子。
憑什麼她都已經死過兩次了,現在他們還要來殺她第三次。
她要的不是同情,是他們的愧疚,是讓他們午夜夢回時,想起自己做過的一切,再也不能安穩入睡。
既然不喜歡她,當初他們就不應該生下她。
既然生下了她,為什麼要這樣對她呢?
她甚至都不需要很多的愛,他們隻要稍微給她一點甜頭,她就能原諒他們,為什麼他們連這點都做不到。
所以,從今天開始,她不要原諒,不要什麼歲月靜好,大團圓,美滿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