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芝樺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經紀人，見他打不通電話，心裡瞬間湧起各種猜測。是淩家出手了？是六石不敢跟筠溪碰了？老總要放棄她了？無論哪一種，都令秦芝樺如墜冰窖。她把沙發另一頭搭著的羽絨服扯過來披在身上，抓著前襟將自己嚴嚴實實地攏住，語氣都帶著哀求：“哥……”
經紀人的手機都快沒電了，凝重地看了秦芝樺一眼。秦芝樺心裡的那些猜測他也能想到，感覺此刻說什麼安慰的話都很蒼白：“彆擔心，估計是正忙著。”
他轉身去找充電器，把手機插上。接著就沒有再坐下，在吧台邊來來回回地走。
房間裡又沒了聲音，沉默且壓抑。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秦芝樺覺得自己好像被空調加熱過後的煙味兒熏得頭昏腦漲時，助理大喊一聲：“來了！芝芝姐，來了！”
秦芝樺陡然清醒過來，去摸沙發角落裡的手機。經紀人也快步走回吧台，一把將手機抓起來，扯掉充電線。
倆人剛打開wb的熱搜界麵，助理抬起臉，迷茫道：“哥，芝芝姐，這不對吧？這熱搜怎麼是個小網紅的呀？”
助理剛剛刷新熱搜，一看到榜單出現變化就趕忙提醒秦芝樺，都沒來得及細看。
#網紅栗子糕跨年夜直播被毆#空降熱搜第一。
秦芝樺和經紀人都沒有回答助理的話，直接點進去看。
此時，時鐘指向十一點整。
柳望雪和許青鬆他們六人還在各自的房間裡，酒店送上去的早午飯剛吃了一半。
蘭曉希和嶽承一起剛從小區附近的菜市場回來。
蘭曉希吃瓜吃到秦芝樺把許碩的錄音放出去，忽然想在午飯時吃辣子雞，冰箱裡最後兩隻手槍雞腿昨晚已經吃掉了，嶽承就說出去買，蘭曉希要跟著一起。
他倆昨天上午去醫院做檢查，結果很不錯，蘭曉希所有的指標都正常了，胎兒發育得也好。之前醫生叮囑頭三個月在家靜養，現在雖然離三個月還差十來天，但已經不妨事了，可以適當地運動運動散散步。於是嶽承就沒阻止，像個老媽子似的把蘭曉希裹嚴實，倆人牽著手散著步就去菜市場了。
回來後嶽承主廚，蘭曉希打下手，倆人一起開始做午飯。
小網紅栗子糕，就是昨晚偷拍許青鬆和柳望雪的那個，此刻還在睡夢之中，完全不知道他想要的“名”已經從天而降了。
昨晚的偷拍被許青鬆阻止，他的自拍杆也被許青鬆擰壞了，在許青鬆讓他報價領賠償的時候，他犯慫直接掐了直播，一溜煙從湖邊觀景平台跑沒了影兒，而後又一路小跑回了酒店。
他訂的酒店就在商場後邊，很近。回到房間冷靜下來之後，又忍不住唾棄自己，怎麼腦袋一懵就慫了呢，起碼把自拍杆的賠償收了再走啊。
他這才拿著自拍杆仔細觀察，嘀咕道：“三百多塊錢呢。”
用來固定手機的抓夾下方連著一顆圓球，這顆圓球被卡在一個環形的凹槽裡，凹槽旁邊有個旋鈕用來調節鬆緊度的。他直播之前調整好手機的角度，就把這個旋鈕擰到了最緊。
栗子糕難以置信：“那男的手勁兒怎麼這麼大，直接把凹槽給掰裂了！”
這下是徹底不能用了，栗子糕想，這商家簡直是欺詐，虛假宣傳，什麼砸不壞掰不斷的，還不是被彆人輕輕鬆鬆就給破壞了！
不行，這個自拍杆他剛買沒多久，他得找客服索賠！
處理完自拍杆的事，栗子糕打開電腦，把石榴視頻上剛剛的直播存儲下載下來。
石榴視頻的直播後台界麵一直有一個自動上傳的功能，主播如果打開這個設置，每次直播結束後，係統就會自動把直播回放上傳到該主播的主頁專欄裡。
大部分主播為了省事，都開了這個設置，柳望雪還是“絮飄飄”的時候，也是這麼做的。
栗子糕沒有這麼做，每次直播後的回放他都會先下載下來，自己看一遍，把不滿意的地方剪掉之後，再上傳至主頁專欄。
現在，他就是要把最後與許青鬆對峙的那段剪掉——前麵情侶依偎在一起看煙花的內容還是要留著的，畢竟有熱度，而且鏡頭裡也有漫天的煙花，如果被追究起來，他就可以狡辯說是無意中拍到的。
做完這些後，他打開後台私信，發現好多粉絲都在關心事情的後續，包括他主頁
有的是聞訊趕來看高顏值小情侶秀恩愛的，結果沒看到表示遺憾，問他什麼時候上傳回放；有的在問他為什麼突然下播，怎麼不據理力爭一下把衝突化為采訪，以前也不是沒這麼乾過；有的則是在猜測會不會是那個男的把直播給關了的，問他是不是被揍了……
栗子糕把私信和留言全部瀏覽完，腦子裡忽然就生出了一個想法。既然熱度已經有了，他不如就抓住，再順勢賣賣慘，賺一波同情。
說乾就乾，他先去衛生間裡化了個妝——傷妝。他學過一年的美妝，技術還算可以，直播走的又是精致boy路線，偶爾還附帶美妝教學，出來玩兒化妝品也帶得挺齊全。
傷在眉骨一塊，嘴角也一塊，畫出那種被拳頭揍過之後的青紫，而後手心再來一塊擦傷，完美！
跨年夜，很多人都還沒睡，尤其是栗子糕的粉絲，都是年輕人，熬夜、通宵家常便飯。
大家一收到開播提醒，就陸陸續續進入直播間，一看到“帶傷”的栗子糕，彈幕就紛紛刷了起來。
栗子糕先是和大家閒聊，被問到臉上的“傷”也避而不答，偶爾說話牽扯到嘴角還會疼得“嘶”一聲。
等直播間裡的人越來越多時，他裝作受不了粉絲逼問的樣子，吞吞吐吐地說明了原委。中心思想就是他錯了，他不應該隻顧著看煙花沒注意到手機鏡頭偏了，結果不小心把人拍進去了被說成是偷拍。
栗子糕歎口氣，裝得坦然，接著說：“的確，現在手機啊微型攝像頭那麼方便導致偷拍盛行，我經常在新聞裡看到一些女生在電梯或者地鐵裡被偷拍的，不怪大家人人自危，我們確實應該有自我保護意識，勇於維權。”
他一邊說，眼睛一邊注意著彈幕，看到大家都在朝他引導的方向討論後，又說了一些抵製偷拍的話，而後話鋒一轉：“可我跟那些人根本不是一掛的啊，我就是給大家直播個跨年的煙花表演，自己看得太投入了沒注意到手機歪了。再說了，那裡也是公共場合啊，我直播的時候總歸也會拍到其他人，那其他人怎麼不說我是在偷拍呢？而且當時那麼多人都拿著手機在拍，在場的也不止我一個人在直播，他又怎麼不去擋彆人的鏡頭說彆人也在偷拍呢？”
彈幕裡許多人都在附和，說現在那麼多人直播，有時候去商場啊餐廳啊或者出去旅遊啊，都能遇到幾個主播，要是正兒八經的工作被打成了偷拍，以後誰還敢在外麵拍視頻啊。
【哈，本來還在嗑的，你這麼一說我立即下頭了】
【同上，那男的也太小題大做上綱上線了，生活中肯定也是個凡事都斤斤計較下頭男】
【下頭下頭，那女的眼光可真差，居然看上了這種人，以後有的好日子過嘍】
也有圍觀了全程的粉絲出來說句公道話，指出明明就是栗子糕應直播間觀眾的要求去拍人家的，並未事先征得人家的同意，現在這麼說有點倒打一耙。
不過這種言論寥寥無幾，發出來後又被其他人噴了，很快就被刷了過去。
粉絲們再次提及栗子糕臉上的傷時，他覺得時機已經到了，就抬起“擦傷”的那隻手撩了一下前額的碎發。
粉絲立即捕捉到，紛紛追問。
栗子糕慌忙把手放下去，一番為難過後，看著直播間的人氣又上升了一大截，才聲情並茂地講述了自己被打的經過，把壞掉的自拍杆懟在鏡頭前展示給大家看：“我本來都已經打算跟他道歉了，我話還沒來得及說呢，他就掰壞了我的自拍杆，你們看，這完全都不能用了。然後他嘴上說著要給我賠償，上手就把直播掐了，我都沒反應過來，他的拳頭就朝我臉上揮了過來。
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人，我當時，我一整個兒都愣住了！你們想啊，我這自拍杆是什麼質量的，他都能給掰爛了，他力氣那麼大，當時地上還有雪化的水，那一拳直接砸我眉骨上，就這兒，我一個沒站穩，直接就摔地上了。
你們知道嗎，湖邊平台那塊地鋪的石磚是那種表麵顆粒感很重的防滑磚，我手直接擦在上麵，當時就破皮了。我剛爬起來，還沒站穩，他又一拳揮了過來，這不，嘴角這塊就是。”
栗子糕說完，又“嘶”了一聲。
彈幕紛紛問他，打回去了沒有，為什麼不打回去，這種人就應該讓他吃吃苦頭。
栗子糕頹喪：“想打來著，但是打不過呀！就我這小身板，能在他的拳頭下保命已經很不錯了。要不是當時周圍很多好心人都在勸架，我覺得我被打骨折都是輕的。”
彈幕飄過好多讓他去醫院做傷情鑒定的，勸他報警，說這種法外狂徒簡直不配做人。
栗子糕滿臉後怕：“算了算了，現在每個人的生活壓力都很大，我無意中拍到他大概是點到了他的某個觸發鍵，導致他突然間發瘋。大家以後出門碰見這種情緒不穩定的人能躲儘量躲，因為你都不知道一個突然崩潰發瘋的人會做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在外麵的時候保護自己才是首要的。”
這番話說完，栗子糕被彈幕好一頓誇，什麼善良大方啊，得饒人處且饒人啊，以德報怨啊等等。還有給他刷禮物的，說是安慰他受傷的身心。他看得整個人都要飄了，心想，這個人設，穩了。
又和粉絲以及新進來的觀眾聊了會兒後，他就下播了，一看後台，新增關注人數三萬多！他整個人瞬間狂喜。
依舊是把這場直播的回放從頭看到尾，確認沒什麼需要剪掉的，才上傳到主頁專欄。而後卸完妝，美美地去泡了個溫泉，回來又找了部電影看，天快亮的時候才躺床上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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