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信件裡,母親看到的是一個男人有多麼地愛她,可她作為母親的女兒終於替她看見這男人德行,他榨乾了她的血肉,搶奪她原本的生存空間,害她委屈背負小三罵名這麼多年。
母親真是傻,為了這樣一個男人,獻出了自己的生命。
她懷疑哥哥所說的父親的珍藏就是母親遺書裡交代的東西。
她看向角落那堆資料,每本都隨便翻了幾頁,捋了捋思路。
那幾條工廠生產線,曾經在哥哥的力挽狂瀾下確實生產出過好的藥品,但如今也隨著哥哥的離世,既沒有了合格的管理人,也沒有了研發成本和技術支持,不再具有生產力。
如今的賀氏製藥早已是外強中乾,強弩之末了。
那些中成藥能不害人就不錯了。
想起早上帶她進來的那個吳平安,一看就是溜須拍馬的人,哥哥在書裡提過想把他開除,無奈父親喜歡他,被攔了下來。
她很好奇賀餘成到底知不知道,那些賬目上不明來源的營業外收入和投資,都用來滋養了工廠這幫廢物。什麼賬本什麼研發什麼產品,這一人高的資料都是廢紙。
當然,賀餘成也許什麼都知道,隻是喜歡被人捧著高高在上的感覺,也管理不好工廠,隻能做個買辦罷了。
突然,她意識到自己好像漏了什麼?
她衝到書櫃前麵,把藥方全部翻了出來,大部分藥方的右下方被蓋了小紅章,而有些卻沒有。
她反鎖房門,翻箱倒櫃一張張一份份檢查,連吳平安敲門說要帶她去吃飯都拒絕了。
藥方被分好類的那刻,她終於搞明白賀氏為什麼撐不下去了。
沒被蓋小紅章的藥方總共四份,通通被放在“一般”櫃子裡的最上麵。
她大膽的猜測,這些被蓋小紅章的藥方已經都被賣掉了,唯獨留下來這四份,可能賀餘成日日夜夜都盯著這四份藥方,也就是說保險櫃裡的東西成了賀氏唯一的救命稻草,所以他即便把她賣了,去問彆人要錢,也舍不得把保險櫃裡的東西拿出來。
賀朝露拿著四份藥方呆愣愣地坐在地上,而眼前的滿地堆疊滿了一摞摞藥方,連個落腳地都沒有。
這時,她才有實感,才覺得可怕,這些就是哥哥口中賀餘成賣掉的藥方,成百上千張的藥方,都賣給了外商,什麼也沒留下。
她跌坐在地上,從早上到現在她隻喝了幾口水,沒有吃飯也沒上廁所。
之前沒什麼感覺,如今胃卻有些隱隱地不舒服,她忍著饑餓和難受,把藥方分類原模原樣放回去,那四份藥方拍好照放回原處。
至於保險櫃的東西,她要想辦法拿到,不能任由父親賣給外商,這不僅僅是哥哥的心願,也是為母親討一個公道,今天怕是來不及想法子了,保險櫃的事隻能從長計議。
下午五點,她收拾完現場,長籲一口氣,把筆記本放入包中,把吳平安的資料在桌上堆滿,再若無其事地出了門。
走前她去上廁所,在隔間還無意間聽到藥廠工人在吐槽吳平安,說他每日早上十一點多才將將來,下午兩三點又走了,卻總是壓榨底下的員工天天加班。
不過是個管廠子,狐假虎威,媚上欺下,這樣的管理人員留在公司,隻能是禍害。
可如今她瞧見遠處對著她堆著笑的吳平安,哪有要工人所說的樣子。
他小跑過來,笑著道:“賀小姐,您結束了,怎麼樣啊,有什麼需要指點的,我讓下麵的人改。”
賀朝露淡淡一笑:“吳總,做的挺好的。資料我還沒看完,就放在藥方室吧,我過幾天再來。”
吳平安好似鬆了一口氣,趕忙跟上:“好呀,您啥時候過來,知會我一聲,我立馬安排。”
賀朝露不願再與他多說,邊說邊走:“好,有勞了。”
吳平安還想送賀朝露到門口,被她直接拒絕。
賀氏的藥廠在市郊,賀餘成知道她不會開車,為了討好她,提出讓她坐他的車,被賀朝露拒絕了。
她不能讓賀餘成知道她如今住在哪裡,況且她早就學了車,隻是賀餘成從未願意了解她這個女兒,不知道罷了。
她提前叫好了網約車,司機已經停在門口,以前她都是坐後排的,今天也不知怎麼鬼使神差坐上了副駕駛,和司機報了尾號後,她累極了,人重重靠上椅背,歪頭看著窗外的後視鏡。
胃痛隱隱約約地傳來,她本來就胃不好,餓不得,早知道中午就吃一些了,她想閉目養神一會兒,熬過這路程。
可今天的司機是個話癆,擁有許多東北司機自帶的嘮嗑屬性,嘰嘰喳喳個不停,若是平常賀朝露指不定隨意搭兩句,如今她腦子很亂什麼都不想說,身體又不舒服,嫌他煩又不能睡覺,隻能放空盯著後視鏡。
後麵有一輛黑色suv,他們啟動的時候,後麵的車也啟動了。
剛開了十分鐘,賀朝露無心盯著後車,可過了二十分鐘,她便覺得不對勁了。
她有意盯著後車,發現她的司機速度不快,市郊馬路很寬,那輛車完全不用這個車速,卻絕不超車,她的車快後車便快,她的車慢後車便慢,賀朝露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急忙對司機道:“停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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