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啊，我討厭我的家鄉，這裡隻有一望無儘的草原，所以我希望可以走出去，可以去鄒海、銘港甚至是都海這種大城市。可當我真的努力遠走他鄉，去從未去過的大城市生活的時候，大城市的快節奏讓我感到疲憊不堪，人與人之間的冷漠也讓我感到孤獨無助。這時候……我才想起家鄉的好。”
張文宣說這句話的時候幾乎是沒有顯露出一絲因為患癌而悲傷的神色，甚至可以說是太平淡了。
這種感覺很熟悉，白慕不久前還在林雪的身上看到過。
“所以……宣兒，你接下來準備……”
“廠子什麼的，已經停了。我不走了，我是草原的孩子，這裡是我的家，也會是我最終的歸宿，不走了……”
儘管能聽出來張文宣不是在開玩笑，但白慕還是一時間有些不能接受現實的說：“癌症……你在……”
說到一半，他又說不下去了。因為他聽到張文宣患癌後，內心也並沒有過多的起伏。
明明以前兩個人的關係那麼好，為什麼白慕會一點感覺都沒有呢？
“說來也怪，醫生說我還剩下三個月到半年的時間，可我到現在還是一點感覺沒有。所以我就想著會不會是……診斷出問題了？”
張文宣說前半句的時候還是和平時一樣，用一種不太認真的語氣說的。可到了後半句的時候，他一改往日那種猥瑣的語氣，用了一種白慕都未曾聽過的嚴肅語氣……
遠處的三個男生還在那裡比著誰的馬更快，可比著比著，就突然有一個身影瞬間從他們三個人之間劃過。
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這才發現是江攸攸騎著那匹小馬。那匹小馬全速跑居然比他們的大馬要快得多。
“壞了，不能是馬失控了吧！”
趙彥博率先反應過來，他趕緊快馬加鞭的朝著江攸攸追去。
遠處的白慕見狀也趕緊說：“等一下，那是失控了嗎？！”
他想都沒想就準備回去騎馬追上她，但是剛跑沒兩步，就被張文宣叫住了。
“不用追了，你的女朋友很厲害，那匹小馬平日裡很不聽話，費了好大的力氣才馴服它的，平時就認我。不過看樣子，現在似乎也認你女朋友了。”
“什麼？”白慕愣住了一下，接著就看到了一個神奇的畫麵。
遠處的江攸攸居然一臉歡笑的騎著這匹馬，當她注意到後麵趙彥博在追自己的時候，還不忘立刻減速。
她全程下來行雲流水，就像是在草原生活很久的牧馬人一樣。
趙彥博也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他趕緊問了一下江攸攸有沒有事。
“沒有沒有，它很聽話的，也通人性，是不是啊？”
江攸攸最後居然還和小馬說了句話，而小馬似乎也真的聽懂了。
“略略略……”
隻不過它的叫聲似乎有些不一樣。
遠處的張文宣看著這一切，不由感慨說：“其實它的母親，也就是你剛剛騎的那匹馬，它要真的和它的孩子比速度，還真不一定比得過。”
他的聲音很小，像是說給白慕聽，亦或者是在說給自己聽。
“書記，咱們是不是還沒有過合拍？”
“的確是，不過你的醜照我可有不少。”
張文宣聽到後懵了，他記得白慕以前不是說都刪完了嗎。
“你以前不是已經刪了嗎？”
“那……你讓我刪，我就刪？不信你看看。”
白慕打開手機相冊，相冊裡還專門有個名叫“大兒醜圖”的相冊集，裡麵有兩百多張張文宣的醜照。
“看，一張沒刪，全在這裡。”
張文宣看著這些照片是哭笑不得，以前白慕和呂晨老拍他的醜照，剛開始的時候他還挺生氣的，可後來漸漸的也就麻木了。沒想到大學四年居然拍了這麼多。
現在看來，這也是一種青春回憶了。
“來吧，拍了你這麼多醜照，咱們還沒有好好合拍過一張呢。”
白慕一邊說一邊調整鏡頭。
“嗯？還愣著乾啥，趕緊進來啊。”
張文宣極力擠出了一絲正常的笑容，然後站在白慕右邊，一隻胳膊從白慕身後搭在他的左肩上麵。
“來，3、2、1，茄子！”
隨著白慕按下快門鍵的一瞬間，美好的記憶也被永遠的定格在了這一瞬間。
當白慕再一次打開手機相機拍照的時候，已經是在呼和浩特機場了。巧合的是，呂晨也是他和江攸攸的那一趟航班，都是直通洛清的玫瑰島機場的。
臨彆之際，張文宣什麼話都沒有說，隻是身穿一件很厚的風衣，站在檢票口看著他們。見到三人都進去後，他也隻是對著他們搖了搖手，然後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白慕看著他手上這一大袋子東西，牛肉乾、蓧麵、奶酪……東西很多很多，而且張文宣還說又給他們每個人都郵寄到家了很多東西……也都是些大學時期答應給他們，但沒有來得及的東西，每個人都有……
我想，他大概的確知道不會再見麵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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