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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以外調之名整人(1 / 2)

雖然對苟懷蕉揭發出來的有關夢獨的黑曆史難辨真偽,但朱政委、瞿冒聖、武平安等人還是高度重視。如果苟懷蕉的揭發屬實,那夢獨麵臨的就不僅僅被開除學籍的處理,他還將麵臨法律的製裁。

苟懷蕉已被重又送回衛生隊的病室裡,名義上是養傷,實際上是在那裡居住著,休養生息,以利再戰。

朱政委問夢獨:“你真的曾被抓進公安局嗎?”

夢獨說:“是的,但是我沒犯罪。如果您要是不信,可以問我們縣公安局。”

“暑假的時候,你真的跟小流氓混在一起?”

“他原來是小流氓,但現在不是了,他是個給過我幫助的人。”

朱政委說,那口氣讓夢獨有一種語重心長之感:“她說了不算,你說了也不算,隻有事實說了才算。弄到這一步,沒人幫得了你,也沒有敢幫你了。”

夢獨點了點頭。

朱政委又說:“你現在不能住在這個學員隊裡了,你需要換個地方住。這不是關你禁閉,是要保證你的安全。過段時間,等實際情況出來後,你的事情會有一個公平的處理結果。”

於是,夢獨再度被關進了禁閉室裡。

坐在禁閉室裡,夢獨倒是平靜下來了,他想,自己這一生,似乎就是與“牢獄”為伴,短短的二十二年多,他自己也忘了蹲過多少次這樣的“牢獄”了。

他何罪之有?可是卻身背罵名,多少人在他的身上塗滿恥辱,他還難以自辯,也少有人相信。難道這就是宿命?

被關在禁閉室裡的夢獨根據朱政委的話作出猜測,係裡甚至是學院,大約會派人去他的家鄉呂蒙縣作調查,他天真地以為,隻要經過調查,就會還他清白。

夢獨的猜測有對有錯。至於錯的,尚需多個時日方可明了;而對的,就在當下,學院責成係裡派人赴夢獨的家鄉,對夢獨與苟懷蕉的婚約糾紛進行調查,並著重調查夢獨是否曾有過違法犯罪行為。

考慮到瞿冒聖對夢獨與苟懷蕉的糾紛了解得更多一些,還因為他是夢獨的隊長,所以係裡派瞿冒聖去呂蒙縣作調查,協助瞿冒聖作調查的是政治部一位姓靳的保衛乾事。不必說靳乾事是個“協助”的角色,就單看他與瞿冒聖肩膀上的官銜標誌,他也是處於配角和服從的位置,瞿冒聖肩膀上是兩杠兩星,而靳乾事肩膀上隻有一杠一星。

除了調查夢獨之外,瞿冒聖和靳乾事還有一個任務,就是把苟懷蕉送回家去。這一回,苟懷蕉沒有再鬨騰到要把自己纏到禁閉室裡與夢獨共挨蚊叮蟲咬,而是很心滿意足,但臉上仍故作出心事重重的樣子,她知道她與夢獨的婚約難以為繼,但是她的第二個目的即將成為現實,那就是,夢獨不僅不能再上一個台階,還得從現在的台階上重重地摔下去,摔得傷胳膊斷腿。

再說了,瞿冒聖他們既是去夢獨的家鄉作調查,也是去她的家鄉作調查啊,她回到家才能速速對可能會被打問到的人公關,使得事件的發展朝著有利於她的方向發展,有利於她,就是不利於夢獨,就是把夢獨推進水深火熱當中。

因朱政委說過,夢獨此番暫住禁閉室裡,與普通意義上的被關禁閉並不相同,是為了保證他的安全,朱政委還要求夢獨每天可以在戶外活動一個小時,但兩名保證他安全的學員須臾不離他的身邊,還有,他可以在禁閉室裡看書,也可以把想說的話用文字的形式表達出來,交給上級領導。

夢獨想說的話太多太多,可是無論他如何據理力爭,置身事外的旁觀者們,誰能理解他的那顆傷痕累累的心呢?

好久沒有記過日記了,雖然近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必會牢牢鐫刻在他的記憶深處,但夢獨還是想理一理,把情節和細節記到筆記本上。他向看管他的兩名學員提出要去寢室取些物品,學員們每人分有儲物櫃的一格櫃子,都是上了鎖的,他的也不例外。兩名學員互相看了看,他們當然樂意送這種人情給夢獨,於是便同意與他一起回寢室去,他們也順便透透氣。

三人剛從禁閉室裡上來,卻正遇見瞿冒聖,瞿冒聖的左邊走著靳乾事,他的右邊呢,走著的是苟懷蕉。三名學員皆未戴帽子,大熱的天,敞胸露懷。他們慌促中便沒有給瞿冒聖敬禮,當然,他們也自覺如此著裝不便於給瞿冒聖敬禮。

瞿冒聖狠狠睨了他們一眼,對另外兩個學員說:“我看你們怕是看不好夢獨,反倒是被夢獨給帶壞了,看看你們一個個的熊樣兒,成了什麼形象?”

三人站著不動,他們須等瞿冒聖他們走過後,方可以舉步而行。

這時,新任十五隊的隊長正好從外麵走來,他跟瞿冒聖和靳乾事打招呼,問瞿冒聖:“瞿隊長要出差啊?”

瞿冒聖說:“去一個學員家鄉搞外調。”

夢獨不知“外調”始於何時,但他聽說過這一詞彙,他還從一些電影電視劇上得知,“外調”一詞在“”期間使用頻率極高。如今,“外調”兩個字從瞿冒聖的嘴裡吐出來,是那麼自然,似乎他就是一個搞“外調”的行家裡手,所以“外調”的餘毒仍然在他的皮肉血骨裡回旋著,蔓延著,瞿冒聖卻並不將這類餘毒當成病毒的一種,而是當成滋養他身心的養料,使自己長得更加肥碩。要命的是,這些餘毒他用不了,卻硬生生地灌輸給他手下的一些人,讓餘毒代代相傳地戕害他人。

夢獨的眼光從瞿冒聖和苟懷蕉的臉上掃描而過,他看見苟懷蕉高昂著頭顱,臉上多了許多從容,像個得勝的女英雄。

苟懷蕉眼角的餘光觸到了夢獨探察的眼光,她的眉頭略皺起來,沒有瞪向夢獨,但卻已經將含著複仇的意味傳遞給了夢獨。

夢獨想對苟懷蕉說點兒什麼,然而他能說什麼呢?他敢說什麼呢?隻好閉上嘴巴,半垂下頭來。

瞿冒聖、苟懷蕉還有靳乾事走過去了。

夢獨在兩名同學的伴送下到了寢室,打開他的那一格儲物櫃,拿走筆記本和一支圓珠筆。

重新回到悶熱的禁閉室裡,夢獨便在暗淡的光線下憑記憶寫起日記來。

多年以後,當夢獨打開那個筆記本時,依然可以聞到筆記本上麵潮濕的黴味,還有悶熱的氣息,還有腥臭的蚊蟲血液……更有那一幕幕他不忍回想的、痛徹臟腑的畫麵。

與夢獨極為不同的是,軍校之行雖然並不令苟懷蕉心情舒暢,但在跟夢獨的較量中可說是大勝而歸。她簡直憑一己之力把一座幾千人的軍校攪得雞飛狗跳,而且自己毫毛未傷。她一輩子都會感恩一個人,這個人就是瞿冒聖。她心裡偷偷認為,瞿冒聖就是她的青天大老爺,就是她的守護神;她心裡還偷偷地想,學院裡派瞿冒聖去呂蒙縣調查夢獨的所作所為和人品,真是老天開眼,不管你是夢毒還是夢獨,實在是黴運透頂!

瞿冒聖對苟懷蕉充滿同情,所以嗬護備至,他覺得理該給苟懷蕉送上溫暖。就像人們看等哈姆雷特,一千個人眼裡就會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他看苟懷蕉也是這樣,也是跟很多人的眼光和看法皆不相同,苟懷蕉多麼不容易啊,像王寶釧守寒窯似地守了三、四年,卻被負心的漢子一腳踢開,她被逼無奈,不遠幾百裡來到學院,無親無故,夢獨卻對她不理不睬還想法甩掉人家,他不幫她誰幫她?

坐在客運班車上,瞿冒聖看了看苟懷蕉的臉,心想她怎麼就遇上了夢獨這樣一個人?他不由想起自己,農民出身,與身為農家女的表妹譚美麗結為夫妻,譚美麗越來越人老珠黃了,但是他卻對她不離不棄,他的心裡竟升華出一種高尚的情感,把他自己也感動了。

瞿冒聖跟苟懷蕉坐在雙人座上,瞿冒聖讓苟懷蕉坐在靠窗的位置,當他看向窗外時,便同時看到了苟懷蕉的一半兒麵頰。他再度看向窗外,苟懷蕉的一半麵頰也再度進入他的視界。他忽然想到他屢屢看向窗外也許會給苟懷蕉徒增壓力,便撤回目光,看向走道,看向前麵的乘客的後腦勺。

可是苟懷蕉的一半兒麵頰卻還停留在瞿冒聖的眼前揮之不去,通過與苟懷蕉的接觸,他看得出來,他也不止一次地想,這個苟懷蕉是個適合過日子的人,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夢獨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以為找對象是找花兒呢,還是太年輕毛嫩,卻並懂得,花兒再是鮮豔,但總有蔫去的一天,而過日子需要的是實打實,需要的是長長久久。

不可避免和毋庸諱言的是,瞿冒聖的情感傾向和他的認知水平,都會對他的“外調”產生著極其重要的影響。當然,最終受到影響的隻會是夢獨而不是他人。

何況,他早經把夢獨視同當代陳世美;更何況,他還把他的晉升係主任的失敗歸罪到夢獨的頭上。

在夢獨與苟懷蕉的婚約糾紛中,瞿冒聖儼然變成了半個當事人,可是,他卻肩負著他所言的“外調”之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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