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溫以諾手開始發抖的那一瞬間,傅瑾承就立刻把手中的電腦丟在一旁,將身側的少年一把攬入自己懷中。
可還是遲了一步。
短暫到一眨眼的時間內,溫以諾的情緒已經再次失控。
哪怕被傅瑾承抱著,他也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完全感受不到除自己以外人的存在。
溫以諾的大腦內一片混沌,隻剩下“傅瑾承”會不要他這一個念頭。
這個無法割除的念頭盤旋在少年的大腦和心底,讓溫以諾的心臟一遍又一遍浸泡在不甘苦澀與自責中。
他不甘心,明明哥哥是他的哥哥,他們隔了兩輩子,才有機會重新相見,為什麼以後會冒出來一個從來不認識的人,把哥哥從他的身邊奪走。
明明媽媽說過,他們一家三口會永遠在一起,哥哥也早上才在媽媽麵前承諾過,會一直陪著他。
可媽媽食言離開了,哥哥以後也會食言。
明明都重活一世了,他難道還是隻能像上輩子那樣,到死都是孤單一個人嗎?
相對的,溫以諾也無比清楚。
無論從哪一方麵講,自己這個有病的人,並沒有資格一直陪在哥哥身邊。
各種複雜的情緒盤旋在腦海中,讓溫以諾整個人都都在發抖。
他蜷縮在傅瑾承懷裡,悲傷又痛苦哭著,哽咽之中,叫著自己在世界上唯一還在的親人和抱有絕對信任的人。
“哥哥……”溫以諾無意識死死攥住傅瑾承胸前的衣服,一遍又一遍,重複呼喚著哥哥。
“你不能離開我。”
“不可以離開我。”
“不可以丟下我。”
“不可以拋棄我。”
“不能……讓我一個人。”
少年盛滿悲傷的眼睛完全是渙散的。
他並不知道,自己一遍遍叫著的人就在身邊,在抱著他,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應答著他的話。
“不會離開你。”傅瑾承的聲音同樣悲傷,卻帶著無法質疑的堅定,“哥哥永遠不會離開你。”
“不會再丟下你,不會再讓你一個人。”
“我會永遠在身邊。”
這一世,他隻為溫以諾而來。
他要把遍體鱗傷的少年,重新帶回人間。
可惜現在,無論傅瑾承說什麼,溫以諾都聽不見他的話。
他還是隻沉浸在世界中,腦海中好不容易回想起的,也是上輩子剛在心理科確診的時候,聽了醫生的話,前去住院部的時候,看見的畫麵。
有父母陪著孩子來的。
麵對痛苦到已經自殺過的孩子,麵對已經確診各類心理疾病的孩子,那些父母嘴裡最常說的,不是希望孩子以後開心就好。
而是各種推卸責任的嫌棄話語——
“我在你這時候壓力比你大多了,都沒這種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