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如此,公子閣下。”
明明言語間沒什麼情緒起伏,達達利亞卻分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無法抑製的慌亂漫上心頭,
我沒有拋棄先生,難道是……先生,拋棄了我?
室內的燈光微弱而柔和,在鐘離的臉上投下了深深的陰影,他看不清他的麵孔,也猜不透他的想法,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湧上心頭。
他,有些害怕先生的回答了。
近在咫尺的聲音,無端的沙啞而低沉,仿佛從心底最深處溢出,一字一頓,熟悉的字眼卻讓他無端的陌生:
“阿賈克斯,已經走了五年了。”
鐘離輕輕地摩挲著無名指,那裡他們曾共同擁有的東西,如今躺在盒子裡五年了。琥珀似的瞳孔微縮,仿佛在回憶著那些過去的美好時光,牆上的掛畫也莫名顯得落寞而悲傷。
達達利亞瞪大了眼睛,手中的碗勺幾乎滑落。他難以置信地盯著鐘離先生,試圖理解這句話背後的含義。
“您說什麼?五年了?”達達利亞的聲音顫抖著,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青年達達利亞的震驚和困惑,就像那時追求戰鬥的阿賈克斯也不會想到,強大的力量會成為他奔向愛人的枷鎖,直到他意識到自己或將毀滅的時刻,腦海中竟全是愛人的模樣。
低沉的聲音依舊一字一頓,“邪眼的影響公子閣下自當清楚,且當年的天理之戰,終究還是給提瓦特的眾人刻下了入骨的印記。”
至冬的執行官可預見的結局,邪眼透支的是年輕的生命。
可他也早勸過達達利亞,舊日痂景浮現在眼前,鐘離曾看著窗台邊那個漫不經心的背影道:“公子閣下應懂得取之有道的道理,一味的損耗,他日終將反噬自身。”
俊美的年輕人向來依他,但在這事上慣是不肯聽勸,“我知道,鐘離先生,但我對戰鬥的熱愛,您是知道的。”
那時的他隻能歎了口氣,他理解達達利亞的決心,再多勸也無用,卻也擔心他的安危,隻能儘可能的護住他,提醒著他。
在漫長的旅程後,金發旅行者終於來到了世界的儘頭,終於得知當年與至親分離的真相,坎瑞亞的亡國,語義不詳的諸神,揭開了籠罩在這個世界上的巨大謊言。隨之掩藏的驚天秘密也被其發現——這個世界的曆史和命運,竟然掌握在天理之戰的結果中。
金發旅行者意識到,唯有打破這些逐漸成為了束縛的規則,世界才能迎來新的生機。這場天理之戰並不僅僅是為了世界的變革,更是為了重塑整個世界的命運。
然,天理向反抗的人類舉起屠刀,魔神們早有準備。於是旅行者帶領夥伴,協同七神,以及整個提瓦特人民開啟了這場空前絕後,波瀾壯闊的戰役,戰爭的業火在提瓦特大陸熊熊燃燒。
至冬國需要他,璃月需要他;
他在至冬戰場上奮力廝殺,臨危不懼,他在璃月出謀劃策,庇佑四方;
他費儘體力,筋骨受損,暈倒戰場,他耗儘力量,助力旅行者登上最後的戰場,身形不穩。
第一年他們相遇,
第三年互通心意卻要各負赴戰場,
第四年,天理大戰結束的第二百三十天,休養生息的達達利亞終於找回了他的神明,並在來年向全提瓦特大陸通告了他們的喜訊。
後來,他們相戀相伴了九年,忍受過了異地之戀,也熬過了七年之癢,可還是阻擋不了歲月年少輕狂的反噬。
天理之戰後的第十個仲秋,屋外煙花盛放,響了一夜。
鐘離也一動不動地抱著達達利亞坐了一夜。
如今,已是達達利亞離開的第五年,徒留鐘離的第五年。
五年,究竟有多長?
五年,是1825天,是個小時。
有人說,隻需要七年時間,人體身上的細胞就會更換一遍,連同記憶情感都被新事物覆蓋。
鐘離偶爾會慶幸,雖以凡人之名,其根骨依舊,青年可以在他的記憶中如黃金般閃耀很長一段時間。
偶爾也會失落,因為他也數不清五年裡做過多少個和達達利亞有關的夢,卻沒有令人留戀的溫度。
當鐘離再次遇見達達利亞,無數回憶爭先恐後從腦海裡浮現。鐘離以為過去很久了,可是好像樁樁件件皆在昨日。
璃月曾流轉這樣一句話:“親人離去是一生的潮濕,想起來就會下一場隻有自己能看見的雨。”
神愛茫茫眾生,卻也隻愛一個人。
原來他一直都未曾走出那場雨。
——
提起往事,總會有些遺憾和感慨,“公子閣下無需多慮,早些休息才是。”鐘離先生端走了殘留著殘渣的碗勺。
沉默的的房間裡,搖曳的燈光下,空氣中遺留的霓裳花香飄逸著,床上迷茫的青年空落落的盯著被放進手裡四不像的,小得可憐的蘋果,本該悲傷的他不由得噗嗤笑出聲來。
原來也有鐘離先生不擅長之物,這罕見的作品理當好好收藏才是。若真這樣做,怕是要惹先生不如意了,不知得買多少奇珍異寶才能討其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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