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蒼撫摸著長長的胡須,認真的說道:「殿下,您來臣這裡學習,其實沒有什麼意義,因為您根本就不需要做到臣這般,您需要做到高皇帝,當今陛下這般,他們才是您應該去效仿的對象。」
「不過,臣一直沒有開口反對,是因為臣對一件事非常的好奇,想要從殿下這裡問出一個究竟。」
「哦?不知您要問什麼?」
「臣先請問一句,殿下是否有心讓晁錯來替您受過?」
「啊??」
劉安有些茫然,急忙搖著頭,「我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呢?」
「殿下真的沒有這樣的想法?」
「從不曾有過。」
「那臣就知道了,殿下有才能,隻是缺乏信心而已。」
「何出此言呢?」
張蒼咧嘴笑了起來,「臣從晁錯那裡得知,當初殿下要進行考核之事的時候,他所讓那些人帶去的話,根本就不是殿下所推行的,起初,我以為是殿下故意讓晁錯來頂名,如此一來,若是出了什麼事,殿下就不會受到牽連。」
「不隻是老臣,怕是連陛下,都是這麼想的。」
「可殿下若是真的沒有這種心思,那就隻能說明,殿下不依靠晁錯,也能辦好事,隻是缺乏信心,在有了晁錯這個名頭後,您頓時有了信心,就想出了很多的政策…」
「殿下,晁錯之言,乃是不收楊朱之士,強其能才,以分隊列等,與殿下所推行的,截然不同,不過,從根本上來說,還是有些相似的。」
劉安瞪大了雙眼,呆滯的看著張蒼,一臉的不可置信。
劉安雖然缺乏經驗,可並非愚笨,其中的關鍵,他是一點就透,張蒼這麼一說,他心裡頓時就明白了,他皺起眉頭來沉思,一言不發。
而張蒼也沒有打斷他的思考,隻是安靜的看著他。
「晁錯不說,是因為他也覺得我是故意讓他背負惡名,他不敢言,馮唐和毛萇獨自去迎接晁錯,他們也肯定知道,而他們不說,是想等到事成之後,再告訴我…您如今跟我說這些,是因為我的兩個舍人。」
劉安很是平靜的說道,張蒼眼前一亮,笑著說道:「不錯,不錯。」
「殿下,世間的道理都是互通的,您想明白了其中一個,就能想明白其他的…做的越多,也就越發的熟練,我如今的能力,並非是生來就具備的,也是經過了漫長的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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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剛跟老師求學的時候,總是覺得自己無用,殿下有所不知啊,我的大師兄,精通政務,說起治理國家的道理,頭頭是道,我的第二個師兄,貫徹了法家的學問,自成一體...」
「我第三個師兄,精通儒學,舉一反三,跟老師辯論都不落下風…還有個同時入門的,口才無雙,劍法超群,遊俠們都躲著走…」
「跟他們比起來,我一無是處,沒有一個地方能跟他們較量的。」
劉安恍惚的聽著,張相的這幾個師兄弟,他隱約都能猜得出身份來,他急忙詢問道:「後來呢?」
「後來啊,我的老師知道了我的煩惱,他告訴我,你不必跟大師兄比治國,你跟他比劍法,不必跟二師兄比學問,跟他去比口才,不必跟三師兄去比儒學,去跟他比數學,不必去跟四師兄比口才,去跟他比學問...」
劉安驚呆了,喃喃道:「我真想跟荀子見上一麵啊...」
「我想,
殿下雖然沒有那麼多的師兄,但是有個已經做到了極點的聖天子阿父,心裡的煩惱,大概也跟我一樣…殿下不必想著如何去超過陛下,也不必妄自菲薄,以為自己不如陛下。」
「您要繼續學習,加強自己的優點,讓自己有一計之長,用自己的優點來跟陛下的缺點去比…」
張蒼笑著眨了眨眼。
那一刻,劉安隻覺得渾身都輕鬆了不少,越是長大,劉安臉上的笑容就越是少,劉長就像一座大山,重重的壓在他的身上,無論在哪個領域,阿父都似乎已經做到了極點,彆說超越了,就是想追趕,都幾乎不可能。
在劉長病倒之後,劉安無法處置國內大小事,這更是讓他看到了自己與阿父的差距,阿父越是強大,他的壓力就越是龐大,越來越覺得自己無能,失去了信心,急著去表現自己,證明自己。
「殿下這些時日裡,為了得到陛下的誇讚,整日忙碌,操勞,幾乎想要做所有的事情,其實,這也不必,如今還不是您該發力的時候,您可以多做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您還年輕,慢慢學習,多做些您所擅長的事情,好壞都行。」
從張蒼府邸裡出來的時候,劉安看起來有些恍惚,張蒼的話,直指他的內心,讓他忽然間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馮唐等舍人都站在門外,他們看起來都有些疲憊。
在這些時日裡,劉安總是在忙碌,他幾乎要插手國內所有的事情,他急著證明自己,而他的舍人們,自然也是跟著一同忙碌,連著很久都不曾休息過,可越是急切,事情就越是不太順利。
劉安走出來的時候,幾個舍人急忙上前。
「殿下,您無恙??」
馮唐最先注意到了殿下的神情,一旁的毛萇連忙說道:「殿下,您不必擔心百乘王的事情,我已經派人聯係過了,稍後就能帶著您過去,他們那邊的具體情況,劇孟已經前往典客去詢問了…」
「不必了。」
劉安揮了揮手。
毛萇一愣,隨即驚訝的看著他,「殿下…您這是…」
「讓劇孟回來吧,外王前來,應該是典客去迎接,跟我有什麼關係?今天,你們都準備一下,跟我走…」
「殿下,我們要去哪裡?」
「五鼎樓!叫上最好的樂師,今日我要跟諸位痛飲一番,大家一同切磋學問,比試書法,高唱詩歌,雙雙對舞!!」
劉安大聲說著,舍人們麵麵相覷。
那一刻,劉安咧嘴笑著,隻覺得渾身都是那麼的舒坦,輕鬆,愜意,他乾脆什麼都不顧,直接高歌著跳上了車,「走!去五鼎樓!!我要親自為各位彈奏一曲!!」
張夫不遲疑,直接趕車就衝了出去,馮唐和毛萇對視了一眼,急忙上馬,跟在了馬車的後頭。
這一天,五鼎樓內,變得極為熱鬨,五樓聚集了三十多位才子賢俊,劉安在眾人的簇擁下,開始詩吟賦,又領著眾人起舞,劉安的文采非常的不錯,眾人紛紛叫好,而他的樂器也彈奏的極好,甚至連歌都是那麼的優美。
眾人吃的酩酊大醉,忽然有人拋出了一個黃老的學術難題,劉安搖搖晃晃的起身,對著眾人,揮舞著衣袖,大聲的解說著,那些學術難題,在劉安這裡,似乎都不算什麼大事,他很輕易的運用各個學派的理論來將這些問題解決。
眾人聽的如癡如醉,再次拍手叫好。
幾個年輕人搖搖晃晃的出現在了五鼎樓裡,周左車扶持著周升,醉醺醺的問道:「我們這早上的酒還不曾醒呢,就又要來吃酒?」
「早上那酒吃的不順,留在嗓子眼,得再拿點酒給他打下去!!」
「早上那酒上頭啊,現在還疼呢,怎麼能又喝啊?」
「那點酒算什麼,我可好著呢,跟我走就是,又不是你請,你絮叨個什麼啊...」
周升大聲的說著,其餘群賢也各自搖晃,艱難的跟在周升的身後,緩緩走到了五樓,周升個頭最高,最先看到了五樓的情況。
衣衫襤褸的劉安正熱情的在幾個舞女之間起舞,手持劍盾,高歌狂舞,幾個舍人圍在他的身邊拍手叫好。
周升當時就愣住了,轉身就往樓下走。
其餘幾個群賢急忙攔住他,「怎麼了??」
「看來我確實是喝上頭了,都出現幻覺了,我們不能再喝了…還是回去吧。」
ps:這兩天燒的很厲害,頭倒是不疼,就嗓子和身體特彆疼,感覺自己要散架了一樣....寫了一整天,好幾個小時,才寫出了兩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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