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玉兒背著裝有三鬥米的麻袋,被眼前這個堂二叔監督著來到一個山根下,山根下有一棵歪脖子棗樹,棗樹旁有一間破敗泥坯房,堂二叔用手一指,說道:“胡玉兒,進去看看你爹咽氣沒?”
胡玉兒在堂二叔的監督下走進了破爛的泥坯房,進屋看到土炕上果然躺著一個人,胡玉兒看了看,把裝有三鬥米的麻袋扔在地上。
“是,是玉兒回來了嗎?”土炕上傳來王秀才低微的聲音。
胡玉兒遲疑了一下,才上前回道:“是,是我回來了。”
“過來,玉兒。”王秀才斷斷續續說著。
胡玉兒走到床頭看看王秀才形如死人的臉,下巴上稀稀疏疏的山羊胡子,王秀才的胳膊輕輕動了一下,胡玉兒抓住王秀才的手。
“爹。”
此情此景,胡玉兒似乎有了一些模糊的記憶,張口喊道。
“玉兒,爹對不起你,拖累了你,如今爹就要死了,死之前還有一些話要對你說,不然死不瞑目。”王秀才有氣無力說道。
王秀才滿腹學問,卻一次次落榜,直到四十多歲時才考中了鄉試秀才,祖上留的基業本就不豐厚,一次次上京趕考不中,卻花了不少銀子,家道開始中落,王秀才直到四十多歲才娶親,因為趕上災年,家貧如洗,妻子嫌棄他窮,給他生下一個女兒後跟一個商人私奔了,王秀才一人帶著孩子,靠寫一些字畫對聯,書信和打官司的狀紙為生,不想孩子在兩歲時夭折,王秀才之後一個人艱難度日,一日他去井邊打水,看到一個女童正在井邊玩耍,王秀才大為驚奇,因為這個孩子和他死去的女兒一樣年紀,而且長相酷似,王秀才大喜過望,上前和這個孩子攀談,這個孩子用稚嫩的童音告訴他,自己叫胡玉兒,王秀才又問小胡玉兒,你跟誰來的?小胡玉兒回答,是自己一個人過來玩的。
王秀才看看四周,對小胡玉兒說道:“胡玉兒,你能跟我回家好嗎?我有好吃的給你。”
小胡玉兒點點頭。
王秀才就這樣把小胡玉兒騙回了自己的家,儘管家裡一貧如洗,但王秀才還是儘量多攬活計,多寫字畫賣出,多賺一點銅錢給小胡玉兒買些好吃的好玩的。
小胡玉兒蹦蹦跳跳,歡天喜地,並不嫌棄家裡窮,因為王秀才的家在村外,村人們並不清楚王秀才家的女孩兒已經夭折的事,一直認為胡玉兒就是王秀才和那個跟商人跑了的媳婦生的孩子。
有村人問王秀才,為什麼你家孩子不隨你姓王,卻姓胡,王秀才捋捋稀疏的山羊胡答道:“因為那個女人姓胡,胡玉兒的全名應該叫王胡玉,胡玉是孩子的名,王是孩子的姓。”這麼一解釋,村人就相信了,胡玉兒這個名也就被村人叫開了,一直沒人喊胡玉兒為王胡玉兒。
王秀才想與人合夥做布匹生意,手裡沒有本錢,就到宋家莊的宋叢林家裡借錢,宋叢林就是宋英宗的爹。
王秀才和宋叢林也有一些交情,年輕時都是同一批進京趕考的學生,又都拜訪過一個老師學習過,彼此之間稱兄道弟,隻是宋叢林落榜之後就跟著父親做起來了鹽業生意,很快,家業發達起來。
而王秀才一直自恃清高,放不下身價去做生意,還是覺得考取功名更重要,到最後落得個媳婦都跟著彆人跑的時候,王秀才已經到了百無一用是書生的地步。
為了給胡玉兒將來積攢一些嫁妝,王秀才轉變了想法,有朋友攛掇他入夥做布匹生意,王秀才覺得這是條發財途徑,放下窮酸架子,帶著胡玉兒到宋叢林家來借錢,宋叢林很大方,痛快的把錢借給了王秀才,王秀才千恩萬謝,答應等生意賺了錢馬上就還,為了保證不會賴賬,王秀才拍著胸脯說道:“宋師弟,如果三個月不還你,我將以五倍利息加罰,如若不信,我這就立下字據。”
“誒,師兄,你這就見外了。”宋叢林一擺手說道。
“不,我們還是先小人後君子。”王秀才見宋叢林借錢痛快,心中感動,毫不猶豫的從懷裡掏出早已經準備好的紙筆,在桌子上攤開,宋叢林也不再謙讓,王秀才大筆一揮,龍飛鳳舞,親自書寫,立下字據:王中舉今借宋叢林文銀一百兩,如三月到期不還,王中舉將加罰返銀於宋叢林文銀五百兩,以示誠意。年月日填寫,雙方簽字畫押。
兩份字據雙方各持一份。
臨走,宋叢林把王秀才送到門口,看著一直乖乖跟在王秀才身邊的女童,說道:“中舉兄,我們之間錢不錢的不是問題,你到期不還也不是問題,隻要你能把你令千金與我那不肖之子定親是個關鍵。”
王秀才看看宋叢林家氣派的莊園,再看看宋叢林的長相,問道:“你家令郎年紀幾何?”
“五歲零八個月。”宋叢林答道。
王秀才點點頭,“我家胡玉兒今年三歲零一個月,兩個孩子年歲倒是相當。”
王秀才說的當然是他死去女兒的年紀,不過小孩子憑目測也能猜到八九不離十,胡玉兒也確實是這麼大。王秀才捋捋胡須點點頭,心想:宋叢林家大業大,胡玉兒長大了能夠入門宋家,倒也不吃虧,而且自己又與宋叢林有師兄弟之間的交情,宋的為人自己還算了解,他的處事還算義氣。王秀才心裡已經默認了這門親家,環顧了一下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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