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江冉靠坐在馬車上,此去京都,前程未卜又危機無數。但比起那些未知,他想的,確是這幾年來屈指可數的與沈衿的見麵。
數量太少,以至於每次相遇他都想完完整整地藏在記憶裡。
又怕老來遺忘,還專門寫在了紙上。
幾次想要將信紙毀去,也好斷了這莫名的自作多情。但沈衿總是在這時出現,又救他於水火之中。
依舊來不及挽留,再次悄然離去。
一年又一年,早就該撕毀揚棄的白紙日益豐厚,等他反應過來,匣子已經裝不下了。
才掀開縫隙,便有紙張爭湧彈出。
……
“算了,換成冊子吧。”
他聽見自己這麼說,也放任自己這麼做。
“公子,有人攔停了馬車,說有事找您。”
車夫朝著車廂內通稟了一聲,規矩地坐在車駕上。
蕭江冉從回憶中被打斷,聞言朝著車外看去,一個頭戴帷幕的女子正立在他的馬前,手裡揣著一個木盒。
謝雲舒。
他下了馬車,讓車夫先去一旁停好,免得阻塞了交通。才走到謝雲舒三步開外的距離,停下了腳步:“謝姑娘。”
“可是老師有要事囑咐?”
他都走了三天,行程都過去了一半,謝雲舒為何匆匆趕來。
謝雲舒笑容一僵,堪稱哀怨:“若是祖父無事,我便不能來尋你嗎?”
蕭江冉但笑不語,其中送客之意明顯,要是沒事,就不要擋路。
謝雲舒上前一步:“此去京都山高路遠,你一定要當心。”
“若是姑娘不攔在這裡,蕭某還能在入夜前入住客棧,不至於露宿荒野。”
“要是無事,謝姑娘便抓緊回去吧,省得老師擔心。”
謝雲舒就知道蕭江冉會趕人,才特意選了路途的中段與人相見:“實不相瞞,我也要去京城,恰好蕭哥哥也去,特來尋你同路。”
她朝著馬車方向走:“你不能趕我,我給祖父留了信封,他知曉我會來尋你。要是知道我被你趕走,半路還出了意外,你說他會怎麼想?”
蕭江冉麵色沉了下來:“你的馬車呢?”
“出來得急,沒有帶足錢,被趕下來了。”謝雲舒無所謂地開口:“你馬車這麼寬敞,多一個我怎麼了?”
“聞福,你親自請謝小姐上車,安頓好後再回來接我。”
“是,公子。”
謝雲舒還在掙紮,她這次既然敢跑出來,早就是做好心理準備,舍掉麵子的。張口便喊:“彆讓他碰我,信不信我喊非禮!”
……
聞福被她嚇住,僵在一旁。蕭江冉皺眉,他是自然不會上前的。
謝雲舒此行的目標他已經猜出了三分,要是碰到她,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更難纏的事情。
“喲,怎麼傻站著,這裡也沒堵啊?”
有一道聲音從他的背後響起,熟悉至極。蕭江冉瞬間將謝雲舒拋在腦後,急切轉身,就看見沈衿駕著一輛馬車,悠悠出現。
“你……”
為何每次她總是這樣出現,他都是這般狼狽的模樣?
不過還好,這次衣衫完整、樣貌整潔,還能站著和她說話。
“怎麼了呢,蕭哥哥?”
最後的三個字明顯帶著調笑,上揚的尾音帶著勾子,在他心尖橫掃。
明明知道這隻是她打趣模仿的稱呼,還是呼吸一滯,藏在頭發裡的耳尖已是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