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舒注視著自己的部落在頃刻間滿目瘡痍,坑窪的土麵上植物們歪斜殘喘,再燃起一片大火。
房梁、石塊下,她的族人正在哀嚎。
天地之大,竟沒有容身之地!
她拚了命得往前,衝到族人的聚集之處,指揮她們完成撤離。
但是完全沒有演習的族人互相擁擠,推攘中倒成一片。
風舒怒吼著“往另一個方向跑!彆踩,孩子摔倒了!”
威嚴的族長的指示聲淹沒在了尖叫和碰撞聲之中,沒有半點成效。
風舒張開雙臂,將一群小孩護在身下。她們的家人早就失散到另一個地方。
“姐姐,我怕……”
“姐姐,我們好像要死了。”
風舒擁著她們,焦急抬頭,尋見一處石壁堆成的三角,連忙帶著人轉移。
她護住小孩,一遍又一遍安慰“沒事,沒事,會過去的。”
風舒忍不住想,那個神呢,她不是動動手就能讓植物生長,就能變出金山銀山嗎,那個神去哪了!
她不是睡前都還和她互道晚安嗎!
沒用、根本沒用!
她的視線逐漸朦朧……
神並沒有阻擋天災的能力。
事實上,她引以為傲的神力根本不是這群天外來客的對手。她撐起來的防禦罩甚至攔不住隕石一秒。
神眷戀的望著這片部落。在天上,這裡真的很小。她比了一個拳頭,在她這個角度,不過她的巴掌大。
但她連這片巴掌大的土地都護不住!
她算是什麼神明?
她聽見了天際中有聲音響起,朦朧還帶著回音。
那道聲音說,“恭喜你,體驗完生命中最重要的單元相遇、離去。你的神明試煉已經結束。”
“離開這裡後,你就能擁有真正的權柄。”
墜落的隕石暫停在半空,密密麻麻。
仿佛在等人一聲令下,就能完成最後的收割。
“我選擇離開,隕石就會墜落嗎?”
那道聲音說,“當然,這片隕石就是因你而生。事實上,這片世界也是因你而生。”
她理應脫離,她理應高高在上不與那些微不足道的小生靈共情。畢竟,她們隻是因我而生的附屬物罷了。
但是,她隻覺得荒誕。
憑什麼呢?
成就一個神,就需要一個部落來為她陪葬?
她發現,她完全無法接受,這些活生生的族人,隻是附屬物的事實?
她的腦中時常回憶起畫麵,但幾乎全是她在部落裡的日常。畫麵中最多的,就是那位如風一般的族長。
那麼明媚強大的族長,甚至比她強上一千、一萬倍的族長,死於她的所謂試煉?
不可以。
她想,她知道了答案。
她看向頭頂處搭建的天梯,金碧輝煌,還有玄光繚繞。
而她的腳下,是隻待她踏上台階便會墜落的隕石。
聲音說完,便不再言語。
隻剩下餘音一直在她腦中回蕩。
“離開……”
“因你而生……”
她毅然回頭,在最後一輪隕石抵達地麵之前,將身軀化作高山。跪伏在這片土地上,用脊背接住了所有墜落的隕石。
在她無論她離開與否,隕石都會墜落。
不離刻,她的試煉無法終結。部落眾人要一次次麵對死亡威脅,迫使她完成分離。
離開,她的試煉結束。部落作為試煉附屬,失去存在的價值,結局就是清除。
所以,在這場試煉裡,隻有她能活。
同理,也隻有她死了,所有人才能活。
所以,她賭自己死。
在隕石瘋狂墜落的同時,一道高山憑空而起,將所有攻擊全部攔下,為身下的土地了一片安全區。
她賭對了。
神恍惚的想著。
高山的目光下意識往安全區中搜索,終於,在一處石壁之下,找到了她心心念念的族長。
風舒好像哭了。
她的眼角有晶瑩閃爍,順著臉頰滑下。
分明這麼小一個人,卻占據著高山的所有視野。她甚至能感知到她細微的啜泣、呢喃。
高山望向安全的風舒,想要呼喚她。
但隻是張了張嘴。她沒有說話的力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