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妹離開後。
當天晚上,霍青也不知道和老族長說了什麼要事,直到午夜時,分方才離開青鸞寨阮氏祠堂。
而霍青離開以後,老族長與村中族老並未因此散去,更是連夜商議到了天明,一夜無眠。
武揚則將軍營中的孫鶴殘部斬殺後,迅速收拾了戰場,帶著僅存數百鎧甲連夜趕回了冀州邊軍大營。
不過,微妙的是,武揚拿走屬於自己的“戰利品”後,卻沒有完全撤軍,而是留了一支數十人的隊伍的在青鸞寨。
理由是:仍需兩天時間善後!
隔日清晨。
霍青的隊伍在寨門外的山林中休整了一夜,清點戰損後,重新開始集結。
何青和後麵趕去支援清剿孫鶴外設關卡隊伍的桑標,也是一夜未眠。
眾匪開始準備早飯的時候,才匆匆趕回臨時營地。
此時。
營帳外,迎著晨露,幾人圍在篝火旁吃著早餐。
霍青肅然問道:“老同,你們一夜未歸,是不是清剿行動出現了什麼意外?孫鶴外派的隊伍是否已全數擊殺?”
何青也是一臉凝重,身上的軟甲沾染了濃厚的血汙,回道:“有點麻煩!孫鶴外設的五個關卡並不集中,這給了我們逐一擊破的機會。但同時也給清剿行動帶來了一絲隱患,我得到桑標的支援,連續端掉三個關卡之後,剩下的兩支隊伍察覺到動靜,已然開始潰逃。”
“我們竭力追擊,防止消息外露,但仍顯人手不足,百密一疏,最終還是給一支五人小隊給逃了。”
霍青微微震驚:“什麼?逃了五人?靈州邊境已然成了亂軍割據的局勢,一旦孫鶴被殺的消息傳出,方圓百裡內的亂兵必會人人自危,可能聯合起來狙擊我們前往州府。這將給我們往後的路程增加更多風險,為何不把那支小隊給追回來?”
何青道:“我和桑標就是追殺那支隊伍,才會一夜未歸。但連續追襲了八十裡,最終還是慢了一步。這五人小隊逃入了另一所軍營中,我們在外圍做過查探,營中人數約三四百。我與桑標並無必勝的把握,隻能先回來。”
聽此,霍青眉頭深皺,頓感不安起來。
薛芝的八萬靈州軍,除了親衛團的六萬人之外,在外的兩萬隊伍已經失去了控製,各自為政,散落於靈州各地,成了多支小股的亂軍。
擊殺孫鶴本該要絕對保密,速戰速決,不能讓附近的小軍閥發現任何危險的氣息。
一旦消息敗露,小軍閥人人自危,若是聯合起來共同作戰,定會加劇一路上的亂局,對隊伍的行程產生極大威脅。
思考了片刻,霍青一笑,歎道:“罷了。看來我們是注定要蹚這趟渾水,你們兩個抓緊時間休息一下。午後,隊伍立刻拔營全速趕往靈州,儘量避開這場亂局。隻要能越過靈州邊境百裡,靠近薛芝親衛團的勢力範圍。有鄭清霞這個小姨子在,我們會安全許多。”
何、桑二人隨即點頭。
正在這時,手下一名山賊來報:“稟大當家,阮氏族長求見。”
霍青微微抬頭,卻不感意外,似乎能料到這位老族長必會登門一般,點頭道:“讓他等下,我這就過去。”
隨後,又交代了何青和桑標幾聲,便走向了營地外焦急等待的老族長。
二人一見麵,老族長便恭敬彎腰了下來:“霍公,救命啊。”
霍青啞然失笑,指向了不遠處的一塊空地,示意移步,道:“老族長何出此言啊?孫鶴已死,誰還想要你們性命?”
老族長拉著臉,苦笑道:“霍公明知故問了。真如你昨夜所說,武將軍果然沒有完全退兵,我青鸞寨危矣。還請霍公出手相救”
“哦?武將軍沒有完全退兵,這又何妨?他說了,隻是稍作停留,處理後續而已。”
“霍公就不要再說笑了。武將軍留人在此,顯然是有殺人滅口的打算。我青鸞寨勢弱,如今隻有霍公可保我全族性命啊”
聽此,霍青臉色一收,倒也不再與老族長多繞彎子。
武揚此人頗有城府,從他一開始直言不會介入與孫鶴的爭鬥,而後又卸甲興兵來援一事,便可見一斑。
他私自出兵斬殺靈州軍,掠奪孫鶴的五百鎧甲,本就是僭越。
此事絕不可泄露,而知道這個秘密的隻有三方。
孫鶴已死,自不必說。
霍青的隊伍有李江濤的手令,算是和他是一方,武揚並不認為霍青會泄露秘密。
剩下的,便隻有青鸞寨的人。
武揚要絕對保守秘密,除去霍青這個因素不說,單單除去孫鶴所部還不夠,青鸞寨也有泄密的可能。
因此,為保秘密安全,武揚有對青鸞寨下殺手的心思,也不見多怪!
冀州邊軍在收拾完殘局之後,並沒有完全撤軍,便是一個強烈的信號,意在殺人滅口。
而青鸞寨是在靈州境內,冀州邊軍無需顧忌他們的生死,武揚為了保守自己僭越的事情不敗露,有心屠儘青鸞寨也不無可能。
昨日與老族長商談之時,霍青暗示這點隱晦,便讓青鸞寨上下寢食難安。
事實也正如霍青所料,冀州邊軍果然留下了一支“殺手”!
之所以還未動手殺人,或許隻是在等待霍青的隊伍離開。
保不準,前腳霍青一拔營,後腳青鸞寨就慘遭屠村。
隻有青鸞寨和孫鶴的人都死絕,武揚方可相對安枕無憂。
至於霍青,在武揚看來,身份大不一般,肯定不會亂嚼舌根。
即便事情從霍青口中傳出,他武揚拒不承認,孫鶴和青鸞寨已滅,梁王府沒有證據,單憑一麵之詞,也奈何不了他。
況且霍青本是冀州人,此去營商是要回來的,日後還要看武揚的麵子,又怎麼暴露隱秘?
故而,站在冀州邊軍的角度,隻需再除去青鸞寨之人,此事便可石沉大海,死無對證。
如今這種形勢,也確實隻有霍青能救下青鸞寨數百人性命。
頓了頓,老族長見霍青沉默,以為霍青不願再介入此事,急得就要跪下,道:“霍公慈悲,既能從孫鶴手中救我們一次,當也能救第二回,還請一定要幫忙啊。青鸞寨上下,若能渡過此劫,日後定唯霍公馬首是瞻。”
霍青輕輕一笑,“老族長言重了。你們本是靈州人,唯我一個冀州商賈馬首是瞻,成何體統?”
老族長大急:“靈州與冀州同屬大周朝廷,本就不分你我。青鸞寨為何又不能奉霍公為主?隻要霍公出手相助,一切都好說話。”
“話雖如此,但周室已崩,難以節製天下,說不定明天就能改朝換代。為今之計,你青鸞寨若想苟活,隻有一計可行!”
“請霍公直言。”
“冀州軍的門戶之見極強,他們不會顧及你們的生死。要讓他們收手,除非你們成為自己人!”
“自己人?這話怎麼說?”
“青鸞寨留不得了。想活命,你們就舉族搬遷吧。搬到冀州境內,便算是自己人了。武揚也就沒有一定要殺光你們的必要!”
“啊?舉族搬遷?這怎麼可以?我們世居此地,根就在這,如何說搬就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