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床上躺著的女子,老婦人這段時日一直以淚洗麵,她聯想到她自己的女兒,在一年冬夜被自己不慎遺失,如果還活著,應該也跟她差不多大吧。家裡的人都不約而同對那件事從未提起,可是她怎麼會忘!每每想起,次次都哀傷不已,天氣那麼冷?自己當時為什麼非要帶著幼小的女兒出門?她怎麼那麼傻?老婦人越想哭的越凶,引來了門外的老頭兒。
“阿水,這人不是還活著嗎!你哭啥?”李栓站在門邊,一手拿著煙杆正在吸,一手背在身後,腳卻未踏進屋裡,出聲喝止自己的妻子周小水的哭聲。自己一個沒看住,這媳婦又跑過來哭。
“我這不是想到傷心的事了嘛。”周氏抬手擦了擦淚。
“你快去烙幾個餅子給我吃。”李栓他就想分散周氏的注意力。她心裡有苦,他知道的,他不怪他媳婦。
“你不是剛吃過了嗎?又餓了?”周氏茫然抬頭。
“讓你去,你就去”李栓催促道。
“娘,您多烙多幾張餅,孩兒也餓了!”門外李全也出聲,他自打把那女子抱到這床上,就再沒進來過。他也知道他娘應該又是想起他的那個妹妹了。
李全爹李栓一開始是門外削竹子,聽著周氏越哭聲音越大,他也是僅僅站立在門邊說道,沒像周氏那樣靠著床邊離得那麼近。
“知道了。一個兩個的真奇怪!”周氏嘀嘀咕咕就起身走了出去,走去另一側小灶台開始烙餅。
李栓看著老妻從自己麵前走過,隨後他也走回矮桌邊坐下,吸了一口手裡的煙杆。忽地像是想到了什麼事,說道“全子,你說你是在溪流那裡撿到這個姑娘的?”
周氏一牆之隔內聽的十分清楚,隻要是聽到有關那個女子的事,她就想多聽,多了解一些,豎起耳朵聽起來,總怕有遺漏。
“爹,這問題娘之前也問了,我確實是在溪流旁撿到這個姑娘。”李全就事論事。
“你真沒看到其他人?”李栓也奇怪,這姑娘也在這裡躺了快三個月那麼久了,就是沒有要蘇醒的跡象。她家裡人愣是沒來找她!
李全搖頭,他當時還往周遭看一下,溪流旁就他和那個姑娘,村子裡的人都幾乎在山腳下。假設這姑娘是從村子裡那頭來的,必定是要經過自己家門口到溪流那裡去,可是家裡人都沒人看見她路過,甚至也沒看到其他陌生的人路過,村子裡有井,村民幾乎都不會到這邊過來,這個假設很快就被自己推翻了。“這姑娘肯定是從山崖上掉下來的!”
“你娘她跟我說,她沒找到可以證明這個女子身份的東西,現在把她送走…”李栓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周氏的聲音。
“不能送走!”周氏著急跑出來,手裡還粘著些麵粉,“不能送走…嗚嗚”周氏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手背輕拭眼淚,隻是眼淚越擦越多!她好不容易找了個能聽她說心裡話的人,不能送她走,不能啊!她不舍啊!
“你看看,這事鬨的,你怎麼又哭了,哎——”李栓長歎一聲,起來拍了拍周氏後背,他兒子不知道,那他還能不知道嗎!周氏是他的妻子,每每深夜裡,周氏總會偷偷爬起來,躲在角落裡捧著妮兒的遺物,小聲啜泣的哭。他看著她的背影哀傷,他不能出聲去打擾,因為他也很想他的女兒,女兒一直是老妻心裡的一根刺,誰都不能在她麵前提起的!
李全轉過頭,抬手擦掉流下的兩行淚水,他也想他的妹妹,他的妹妹小他一歲,如果妹妹還活著的話,今年應該都十八了,突然就想起有次去鎮上一個老神棍跟自己說,他的妹妹,二十歲時會前來相認,他不信,一笑而過。自己家人也找了十來年,現在隻要是去鎮上賣柴火,就四處打探消息,他覺得能找到的希望很渺茫,也就沒有跟自己的爹娘說,萬一是假的呢!不能給了希望後,又把希望掐滅了。
“我這話都沒說完呢,你就來打斷,餅子呢?我都聞到糊味了”李栓半開玩笑說道。
“哎呀,我的餅!”周氏一拍大腿驚呼,轉身跑回去看她的灶台上的餅。
“你看你娘樣子,真搞怪”李栓也察覺到自己的兒子眼眶紅紅的,像是剛剛流過淚,全兒應該也是很想他妹妹的吧。
“那可不,麵粉粘著衣裳,連臉都是,哈哈”李全想著他娘剛剛的模樣,真好笑。
你才搞怪!你們全家都搞怪!周氏翻了個白眼,心裡腹誹著。
“那姑娘家人也不來尋,是不是不想來找?”李栓猜測,應該是這樣,村子裡有些人家為了生男娃,生的丫頭要不就是養不起送人,要不就是賣了攢聘禮。
這話一聽周氏有個想法,她想認個女兒!
“爹,我倒是覺得這姑娘的爹娘怕是不在了。”李全也在鎮上打聽了,沒聽到有哪戶人家的女兒說走失了。“爹,您知道的,這三個月來,我們家在鎮上請了多少個大夫,他們都說治不好這個姑娘。娘也看了,那姑娘的傷,不是普通的鞭傷,給她擦了平常的傷藥幾乎都沒用,所以…”李全有些不確定“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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