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尚不到深夜,華燈璀璨,路上車輛川流不息,晚風悶熱,裹著路邊小販炒鍋裡的煙火氣和夜啤酒大排檔裡的吆喝。
“怎麼走路的?”
“能不能看路!”
兩三個路人揉著被撞疼的肩膀,此起彼伏抱怨著。
鬱尋春充耳不聞。
他走到某個沒人的巷子裡,猛地一腳踹到垃圾桶上,半人高的垃圾桶哐當倒地,裡麵覓食的野貓吱哇一叫,跳起來一爪子抓上鬱尋春小腿,炸著毛消失在小巷深處。
鬱尋春氣得頭昏腦漲,氣血一股一股地朝上湧,無名火燒在心底,燒得他眼眶猩紅。
“操!!!”
他滿腔怒意無處發泄,一拳一拳砸在牆上,突然,巷子那邊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
一個穿著校服的人影從深處奔出,驚慌的眼睛在看到路燈下低垂著腦袋的男人時更加慌張,相比身後逐步逼近的人,麵前的男人更高更強壯,垂在身側的手背血肉模糊,而他麵前的牆上也是血跡斑駁。
稚嫩的臉上寫滿了害怕和恐懼,既不敢上前,又不敢後退。
“你跑啊,你怎麼不跑了。”滿臉橫肉的中年男人從黑暗中走出,他手裡捏著一根皮帶,“你媽今天不在家,怎麼收拾你還不都是老子說了算。”
高中生一步一步靠在牆上:“你、你彆過來。”
中年男人粗著嗓子:“小賤人,吃老子的用老子的,還敢告老子的狀,老子不弄死你!”
他揚起皮帶猛地一甩,沒甩動,轉頭便對上一雙沉如冰塊的眼睛:“她說讓你彆過來,你聽不懂嗎?”
預想的疼痛沒有襲來,反而是天籟一樣的聲音響起,是天使嗎?
天使來救她了嗎?
高中生睜開眼,恐懼的淚水模糊了眼眶,使她看不清楚麵前這個背著光的高個年輕男人是什麼模樣,唯獨那雙眼睛亮得驚人,帶著讓人膽寒的戾氣和狠勁。
“少他媽多管閒事!”中年男人喝了酒,上頭,惱羞成怒揚起手,鬱尋春抬手就架住了他的胳膊。
他一肚子火沒處發,男人正好撞在槍口上,被鬱尋春打成了豬頭。
中年男人崩潰求饒,求爺爺告奶奶地說自己錯了。
鬱尋春卻停不下來,一拳一拳,連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幫人出頭,還是借口泄憤。
一直到女高中生帶著哭腔地抱著他的胳膊:“彆打了彆打了,再打打死了。”
鬱尋春才鬆開男人衣領,後者連滾帶爬地跑了。
雖然今天的這場暴力被製止,但一想到回去之後可能會麵臨更加變本加厲的毆打,女高中生哭得更凶了:“你的手。”
鬱尋春甩了甩發麻的右手,血珠順著他的動作被甩到地上,他沒當回事:“沒事。”
鬱尋春想抽煙,問女生介不介意得到否定答案後,掏出兜裡的煙叼上,摸遍了全身卻沒摸到打火機。
他被哭得心煩,咬著煙也不能抽。
“彆哭了。”鬱尋春冷聲。
女生抽抽搭搭,突然來了一句:“你聲音真好聽。”
她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這種帶著點金屬底色的漂亮音色,她以前沒聽過,但她覺得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聲音。
鬱尋春難以理解高中女生的跳脫思維,但這種直接又純粹的誇獎,他已經很多年沒聽過了。
落在地上的目光閃了閃,鬱尋春笑了。
雖然那點笑容轉瞬即逝,快到高中生都沒捕捉到。
“他是你爸?”雖然鬱尋春隱約猜到,但他還是想確認一下。
“我後爸。”女生聲音低落下來。
鬱尋春沒有多問,他開始翻錢包:“我給你錢,你彆回家了。你高幾,去住校或者在學校附近租個房子怎麼樣?”
女生當然也想要擺脫這個讓人感到窒息的原生家庭,但是:“可是我媽……”
鬱尋春錢包裡沒有幾塊錢,隻有一摞銀行卡。
女生沒要他的錢:“謝謝,你今天已經幫我很多了。”
但誰都知道未來等待她的是什麼。
鬱尋春問:“吃飯了嗎?”
女生搖頭。
鬱尋春:“走吧帶你去吃飯。”
女高中生:“不用了……”
鬱尋春:“我也沒吃。”
一天都在生氣、發火、生氣、發火、生氣、揍人。
鬱尋春終於餓了。
他隨便找了家路邊的小店,將菜單遞給女生,對方低頭點菜時,他卻聽到身後的討論:“我天,鬱尋春在片場發瘋的視頻你們看了嗎?”
“好嚇人啊,他好像那個……”
“瘋狗。”
“對對對,他是不是有狂躁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