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曇舒處理完翰林院的公務,這才回來,就連晚膳都是在外麵用過的。
他一回來,先是回自己院中換上常服,隨後便是來見鳳筠。
他才一進門,便說道:“長姐,你終於回來了!那瓶祛疤藥佰祿已經跟我說了,多謝長姐關心。不過,那藥是從哪裡得來的?我以為……”
彼時妥妥剛為鳳筠的手傷重新塗好藥,正在重新包紮。
“你受傷了?”曇舒的語氣明顯緊張起來。
鳳筠皺了皺眉,將袖子放下擋住了手背。
然而已經晚了,曇舒兩步趕上前來,從妥妥手裡拿過包紮用的白絹,便來抓鳳筠的手腕。
“嘖”,鳳筠剜了他一眼,將自己的手抽回來了,“先說正事。這幾日,陶二舅爺他們怕是快鎮不住場子了吧?聽說,你也墊了些銀子進去,和幾個掌櫃的一起,把帶頭鬨事的給詐出來了,又想法子讓那些夥計消停了幾天?”她一雙睫羽飛揚的杏眼微挑,似笑非笑地覷著他,“平日裡竟看不出,你還是挺能乾的嘛,出手倒也大方。”
曇舒習慣性地站在一旁,安靜聽她說完,這才躬身道:“長姐說笑了,我的一切還不都是長姐給的?我的便是長姐的,拿出來應急也是應該的。況且,這事原是多虧了二舅爺他們經驗豐富,我隻是想著,能幫上一點算一點,他們不嫌我添亂就好……”
“今時不同往日,你現在是朝廷的命官,吃的是天家俸祿,怎麼也不能讓你來填這個爛窟窿。更何況,往後你要用銀子的地方還多得是呢。”
鳳筠讓妥妥把俞伯喚過來,讓他去把銀子支取出來,照著曇舒貼補的數目並入他的賬上。
“你站我旁邊做什麼?旁邊不是有椅子嗎?”忙活到一半,鳳筠這才想起來他還侍立在一旁呢。
曇舒微笑道:“無妨。在院中寫公文,直坐了一天,現在站個一時半刻的,反倒覺得輕鬆些。”
鳳筠道:“聽說你這幾天都很晚回來。很忙?”
曇舒聽出來他長姐一直有在關注他的日常,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幾分:“院中的事務繁雜,我又才去沒幾日,總要多花些心力才不至於給同僚拖後腿。”
“也難為你了,忙成這樣還能顧得上家裡生意上的爛攤子。”
曇舒眨了眨眼,似是想從他長姐的臉上找出譏諷的意味,卻見她隻是端著茶盞吹了口氣,隨口埋頭抿了口茶,麵上有幾許倦意,並未見到任何不虞。
或許是才從山中趕回來的緣故,她今日難得未塗口脂。
豐滿的嘴唇像未開的蓮花瓣,輕輕含住瓷白杯壁,將茶湯吞入。
曇舒愣愣地看著她喝茶,足足看她喝完了半盞,這才注意到她手背上有兩個駭人的血痂,似是才愈合不久的。
“長姐,你的手是怎麼傷成這樣的?行宮裡的人都是怎麼伺候的?府醫可有來看過?”他的眉頭深深地蹙起來。
鳳筠嫌他囉嗦,罵了他一句就彆過頭去了。
曇舒暗暗歎了口氣,又重新將藥膏和白絹拿了過來,“讓我為你重新上藥包紮吧。”
鳳筠揶揄道:“使不得。怎麼好叫學士大人做這種事?”麵上卻是帶著笑的。
曇舒心頭一燙,目光垂落下來,“姐,彆取笑我了……”
鳳筠這才不再說什麼,隻是懶洋洋地把一隻手伸出來,另一隻手就著燭光,翻看著她那幾間當鋪這個月的賬本,偶爾撥弄兩下算盤,發出清脆的“噠噠”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