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喧囂漸去。
沈從慧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府邸,沿著長廊慢行回後院。
她看著家丁抬著兩隻木箱子跟隨在後,緊忙道,“你們甭跟著我了,趕緊將這兩隻箱子送去庫房,李媽媽,去給他們開門,將箱子好生保管。”
隨行的李媽媽利落應聲,一揮手,帶著家丁趕緊去收起辦大事的巨款。
貼身丫頭豆蔻扶著夫人向前,沈從慧一邊走一邊吐槽,“這馬車坐的,身子快要散架了,明日定要早起鍛煉鍛煉,以後乾活還得忙累呢。”
剛走進後院,卻見臥室裡燈火通明,沈從慧腳下一頓,意識到什麼,趕緊叫豆蔻去沏茶。
整了整發髻和衣衫,揚起笑臉踏入臥室,就看見坐在主位上一臉嚴肅的翁平耀,笑吟吟道,“夫君今日下衙得早啊!”
翁平耀瞥了她一眼,怒目圓睜,語氣憤怒道,“你知我為何這麼早回來?你今日做了何等荒唐事,今日我在衙門被多少老爺圍著,說你荒唐?”
沈從慧心裡本來就有個五六層的猜測,雖然看夫君動怒這心底也還是有些慌亂,但還能撐住,定了定神,笑得更為溫柔,裝傻道,“當然不知道,咱後宅的婦人也不能管老爺們在外做什麼……”
“哼!”翁平耀冷哼一聲,“你今日帶著幾位夫人跑到石門縣與薑籬簽契書,為夫是怎麼跟你說,你又是如何保證的,如今呢,自己投錢還不算,還帶著其他夫人一塊跳坑,成何體統!”
沈從慧微微皺眉,“老爺,為妻做此決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基金會裡的條條框框也讓夫君看過,夫君也說沒什麼問題啊,籬妹妹頭腦聰慧,做事利落,金點子多,這生意想必能做得風生水起。”
“荒唐!”翁平耀一甩衣袖,
“為夫說的是這件事嗎?你投點小錢玩玩也就罷了,怎可帶著彆家夫人一同胡鬨?萬一賠了錢,你帶著的這些人就會圍到我衙門來鬨事,要求為夫處理,你的什麼籬妹妹桃妹妹的,就會被牽連出那些為官從商之事,咱們就得嚴查加整頓,牽一發動全身,你說是不是在胡鬨?”
沈從慧直視翁平耀憤怒的目光,片刻後,坐向一旁太師椅,語氣堅定,“老爺,為妻並非胡鬨,這生意大有可為,再者,與幾位姐妹也並非隻為賺錢,而是想做些實事。”
“做實事?”翁平耀瞪大了眼睛,“你是說幫忙那些受迫害的婦人?這關你何事?要幫助也是官府負責,當初為夫多次詢問薑籬,菩提蓮寺帶來的影響要不就壓下來,不要向公布,她非不同意,若不是有靖……
總之這丫頭太心浮氣躁了,為夫能理解她剛做官,嫉惡如仇,想當個女青天為民做主,可這天底下的冤屈是伸不完的,她非不聽啊,非得公開!
原本就沒有幾個人知道菩提蓮寺的勾當,不寫公告,如今那些受迫害的婦人現在還在家裡伺候公婆,相夫教子,日子過得和樂融融,哪來這麼多要救濟的婦人呢?她薑籬貪功冒進,一邊說正義,一邊說會好生處理那些人,最後,就是找上你,叫你們出錢去解決那些人生活問題?
還有,你一介堂堂四品夫人,不在家中相夫教子,操持家務,跟著薑籬在外拋頭露麵,叫彆人看著,你讓為夫的臉往哪擱?為夫拚命爬到這個位置,不就是為了你和孩子能無憂無慮過日子,你非得給自己找事?”
沈從慧心想,看吧,彆管翁平耀在外麵是如何被人誇讚年輕有為,清明奉公,一表人才,回到家裡,回到後宅,他也還是那個骨子裡充滿了傳統偏見的男人。
冷笑一聲,“老爺,不論你是覺得咱們女子是失了婦德也好,還是覺得咱們這生意乾不成,害你失了威望也罷,都不能改變咱們這些婦道人家一心乾一件事的決心,我們現在是……是……”
籬妹妹那句話是怎麼說的?
哦!
“我們現在是生意場上的命運共同體,以後誰來打砸我們的鋪子,阻止我們做生意,抨擊我們不守婦道,我們會一同反抗。”
翁平耀聞言,瞪著眼睛好半晌,怒不可遏道,“你真是中邪了你,這等大逆不道的言論,是那個薑籬教你的?”
沈從慧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老爺,您口口聲聲說女子應以夫為天,就該困於後宅,可這世間萬物皆在變化,憑何女子就隻能困於這一方天地?籬妹妹是什麼人,你應該比為妻更清楚吧?京中貴女是嗎?她尚且沒有靠著家族蔭庇揮霍日子,自請到石門那樣的山旮旯闖一番事業,又有悲憫之心為女子同胞籌謀,為何我們就隻能旁邊看著?您說為妻中邪,說我言論大逆不道,可為妻對此心甘如飴,並不覺得哪裡不好,甚至更向往籬妹妹說的,女子也能頂半邊天啊!
老爺,您常說官場複雜,波詭雲譎,咱是婦道人家,那些勾心鬥角的陰謀咱應付不了,但做生意,隻要有那個頭腦,人人可行,為何婦道人家不行?老爺可彆忘了,咱沈家在建州那可是數一數二的儒商,沒有咱家幾代人的努力經營,建州每年出現的天災,就朝廷那幫貪官,拿什麼銀子來救助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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