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來暑往,草逢春而綠,遇冬而眠。
扶光派顯赫門派,聲名遠揚,門中弟子個中翹楚,分有六峰四殿其掌門閉關多年不出,門派事務由各長老商議。
“哎,再過兩月便是翹青大會了,你說這些長老們會派哪位師兄師姐前去?”
上山的行雲梯綿延不絕,一路往上延展直隱入雲霧之中,兩門剛從山下做完民請的外門弟子拾級而上,邊走邊說著近來將要發生的大事。
翹青大會,是各大宗門一共舉辦的大會,三年一試,從各門派中選中翹楚弟子前去參加,從擂首到靈境獵獸,層層選出三年一屆的“翹青之子”。
剛剛提問的弟子沒待旁邊這個回答,就作出猜測:“想來應當是薛絕大師兄與謝師姐,上一屆的魁首便是謝師姐。”
旁邊的弟子讚同地點了點頭:“總歸也會是那幾個。”
“說起來,掌門大人許久未出關,座下徒弟……”
旁邊樹林中傳出聲響,他們噤聲,扭頭看過去,是一隻赤目的野兔,而兔後邊悠悠走出來一人,金袍晃目麵容傾國顏色,正眯著一雙美眸看著他們。
兩位外門弟子被嚇了一跳,連忙低頭行禮:“封師兄。”
封雙無眯著眼看了他們一會兒,然後輕輕地牽唇一笑:“師弟不必拘禮。你們忙,我僅是為了打隻野兔路過。”說著他彎下腰去,抓住兔子的耳朵將其提了起來,野兔瞪了兩下腿,在對上封雙無的視線時又忍不住縮了縮。
外門弟子相互對視一眼,然後忙不迭地走了。
他們走遠,耳力極聰的封雙無還能聽見他們的私語:
“封師兄便是這個性子,涉及那兩位的話就不愛聽了……”
“掌門也就收了那幾個弟子,失蹤一個,關了一個,誰會愛聽?”
“噓,不說了不說了,快走吧……”
封雙無站在原地許久,然後扯唇沒什麼笑意地笑了笑。
掌門座下六位弟子,頂上的那兩位風頭無兩;他平平無奇;一位常年不見蹤跡;一位於鬼蜮塗生池生死不明;一位偷盜宗門靈藥而被關去思過崖。
沒幾個落得個好遭遇。
鬆開手野兔往下落,野兔懵了一會兒後就飛速地跑了。
兩年過去了。
封雙無想,兩年了,那夜那個體弱得說話都要緩慢輕喘的小師妹到底為什麼忽然去盜取靈藥原因,至今他都仍未知曉。
分明裝得比誰都乖,是什麼讓她去行那大逆不道之事?
垂下手,封雙無的身形隱去。
思過崖常年下著不化的雪,寒得刺骨。
一人著淺藍的袍子披著件厚外袍,踩在積雪上的細微聲響幾欲聽不見,四周的靈氣浮動,絲絲縷縷地越過他湧向坐在崖前的青衫少女。
陳斟酒抱著懷裡的暖爐,站在原地並沒有過去。
坐在崖前的少女單穿了單薄的青衫,厚衣不著,垂落的墨發由一根淺青的發帶鬆鬆垮垮地束在腦後,眼上蒙著一層輕薄的冰綃。
引氣入體化為己用,幾輪周天運轉完,思過崖連靈氣都是帶有寒意的,彙入丹田氣海內冷得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陳斟酒看了一會兒,然後忍不住搖頭笑了笑走過去:“都多久了還沒習慣?顧師妹你這身嬌體弱的,可彆一會兒被寒雪給凍傻了。”
思過崖上隻有陳斟酒和顧憐。
顧憐閉眼打坐,一本正經地回答:“老陳你彆說話,我在冥想。”
誰家冥想還能夠有問有答的?
陳斟酒樂了,晃了晃手裡的暖爐假模假樣地歎息一聲:“既然如此,小顧你就在這兒吹著風吧,我要抱著暖爐吃午膳去了。
借著冰綃遮目,顧憐悄悄睜開一隻眼:“午膳送過來了?”
“唔,”陳斟酒抬頭看了看天,風雪落下隻隱約見得一團白色的光亮,那是太陽,“沒多久了,也快到午時了。”
於是顧憐點了點頭,一骨碌地爬起來拍了拍衣擺,抬頭時迎著陳斟酒的揶揄目光說:“其實不是我餓了,是我關心我親愛的陳師兄的身體。”說著她就如同破功一樣跑過去拉起陳斟酒的胳膊,“走走走,咱回去坐著,彆把你給吹傻了,本來就不太聰明。”
被倒打一耙,陳斟酒樂不可支地笑了半天。
思過崖上沒有屋舍閣樓,倒有一處能夠避風遮雪的崖洞。
想當初顧憐剛來時,一個人蹲在角落望著這崖洞歎氣再歎氣,陳斟酒問她在做什麼?她一臉悲痛欲絕地扭過頭來說沒想到有一天要來當山頂洞人。
雖說至今為止陳斟酒都不曾知曉山頂洞人是屬於人族的哪一族係,但是那天顧小師妹的神情足夠生動有趣就是了。
崖洞裡簡約得很,隻有石床和一些碎石頭,顧憐這兩年一邊念叨著“舊石器時代什麼時候邁向青銅器”抱著一塊石頭一邊鑿出來的亂七八槽的東西,零零散散地堆在角落,瞧上去像是亂石堆,偏生顧憐還死活不給扔。
陳斟酒問其原因,她給出一本正經的回答——說不定以後成遺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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