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李顧生終於回城這件事情,徽陽舉城歡慶了足有兩日,王妃請了雲汀樓的人過去載歌載舞,顧伶算有名聲自然而然地也在受邀的行列當中,但是她卻婉拒了,在雲汀樓裡坐了一天把玩著自己新刻出來的兩隻木偶。
李顧生第一天脫不開身,隔日才翻了牆出來去找她。
去雲汀樓時李顧生並沒有找到顧伶,在原地思考了片刻,轉了腳步去往顧伶提到的那片花海。
走過去,即使是到地方了也並沒有瞧見那抹青色的身影,李顧生疑惑地喊了一聲:“阿伶?”
並沒有人應,他的視線先被那棵纏滿了紅線的樹吸引了去。
是當初的那棵桑樹。
李顧生走到樹下仰首望著,那上邊的紅線纏得太密太亂壓根解不開哪根是哪根,繞過枝椏圈過青葉又有一些自然地垂落下,不知自何處起了風,帶著紅線微微晃動,拂動了李顧生心頭的那一片汪洋。
伸手虛虛地抓了一下,李顧生的眉眼柔和下來。
身後忽然傳來破風之聲,李顧生的眼神瞬間變得狠戾,隨手折下一枝桑樹枝,反手挑開朝他而來的樹枝,攻擊性十足地將樹枝的尖端往前一送,如果是劍,那足以割斷對方的喉嚨。
但是在看清人的那一刻,李顧生眸底的狠戾瞬間散了個一乾二淨,慌忙地將樹枝一轉,身體失衡半步,抓住了顧伶的胳膊。
顧伶順手扶了他一把:“不是,你怎麼一看見我就犯傻?”
“我……”李顧生憋出了一個字之後發現自己找不出話來解釋,最後他隻是在站穩後伸手去抓顧伶的手腕來看,“我剛剛沒控製力道,弄終你了嗎”
“我倒是也沒那麼嬌貴,”顧伶收回自己的手,又掂了一下手裡的樹枝,“咱倆來比劃比劃,之前跟你約好了的。”
手中一空,李顧生猶豫著問:“來真的?”
“誰跟你開玩笑了?”顧伶抓著樹枝挽了個劍花後撤兩步,“來,試試我的成果。”
李顧生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顧伶不跟他磨蹭,神情變得認真嚴肅起來箭步一衝,上去就是以樹枝為劍刺向李顧生。
李顧生忙不慌地提劍去擋,顧伶順著力道撤劍,轉手又是一劍!
原本說李顧生還是想有意無意地讓著顧伶,但被顧伶發現後眉頭一般就不悅地嗬斥了一句:“劍上無讓招,不許讓著我!”
在被樹枝打了下手腕後李顧生在心底無奈地笑了笑,收斂了神情也跟著認真起來了。
幾步踏出帶動衣袂的翻動,紅袍與青衣的交織相互拂過,隨著招式的見招拆招不斷往下試探,樹枝上的樹葉都落了個乾淨。
李顧生一劍朝前刺出,顧伶往後下腰樹枝在半空中劃過一圈,同身時眸中一動,一抖袖子手擦著李顧生的樹枝而過,在他怔愣的那一秒時翻手抓住他的手腕,驀地用力收緊將人朝自己這邊一拉。
距離陡然之間被縮短,李顧生撒開樹枝,生怕傷到了顧伶。
然後,他的頸上就貼上來一根樹枝。
顧伶仰著臉去看李顧生,眨了下眼:“換個人你就死掉了。”
李顧生因為靠得近,開口說話時聲音都在往下壓著:“換個人不會得逞的。”
顧伶盯著李顧生的眼睛看了一會兒,然後鬆開他隨手把樹枝丟掉了,邊用手給自己扇著風,邊一掀衣袍在桑樹下大馬金刀地坐下了:“熱死我了。我看你剛才打得夠上頭的,我不使詐估計咱倆還得再比劃一會兒。”
李顧生獨自站了一會兒,將心頭泛起的情緒壓下,才把樹枝握好放到旁邊,在顧伶的身邊坐下了:“可是我看你也很開心。”
“好吧,被你看出來了,”顧伶打了個響指,“可能是這些個什麼劍法啊真的有喜歡我了,我每次出劍的時候都莫名亢奮。”
李顧生:“怎麼說?”
“就是,”顧憐嘗試著形容了一下,“那種亢奮的情緒是從心底往上冒的,但是每次出劍時,後腰……哦,就是這兒,”顧伶說著往自己的後腰比劃了一下,都會感覺好像有一股熱意不斷地往上冒,順著脊椎骨,引得我不斷地出劍再出劍,就是那種好像冥冥之中有一種意念,在我的耳邊對我說:‘隻要我的劍還在手中,我就戰無不勝’,有一種意念在抓著我的手,往前刺出的劍不僅僅是劍,而是心底的另一個我。”
“李顧生,”顧伶雙手支著下巴側頭看向他,“劍不一定必須是劍,對嗎?”
這一番話說下來,不僅是顧伶的感悟,也觸動了李顧生的心。
劍不一定必須是劍。
劍是我,我也仍舊是我。
良久,李顧生才眨了下眼勾唇笑了,他在衣袍上下意識地蹭了蹭手,然後才伸手力道輕柔地摸了下顧伶的頭發:“阿伶,我在學劍之初,有人對我說其一句話。”
顧伶沒拍開他的手,而是順著往下問:“什麼?”
李顧生說:“不論所行之道為何,到底不過是一句——”
“我道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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