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可不覺得區區幾個流寇能同時阻截住節度府、錦衣軍和麒麟衛的信道,所以那封周至民變的錦衣軍急奏之後,一定還發生了什麼事阻塞了平安州和京城之間的通信。
水溶同劉總旗去請上了張衡玉,一同找到馮唐商議,而馮唐聽聞了平安州至今消息不通的事情也很是驚訝。
水溶也不挑揀,就著路邊的大石頭直接坐了,對其他幾人說道:
“打仗講究個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如今遲遲沒有平安州的消息,雖然隻是一些流寇,疥蘚之患爾,但是在下以為,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悶著頭直接莽過去。”
馮唐點頭附和: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縱然是古之名將,也有在小小的淺水窪翻車的,咱們那五千精兵按理說打流寇亂民是綽綽有餘,但是賬不是這麼算的,咱們還得考慮正麵作戰的時候,其他方向是否有人偷襲。”
水溶隨手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畫起了地形草圖。
“咱們的目的地,平安州的周至縣,是因為‘山曲為盩,水曲為厔’而得了周至的名字,它的東麵是白馬河,南麵是秦嶺的主脈,北憑渭河,而且附近不乏大的郡縣。”
水溶簡略的畫出城池附近的地形,又說道:
“我出京之前去查了周至縣城的資料,那裡不同於內陸的郡縣,城牆隻有一兩丈高。
平安州是邊地,是以周至縣的城牆高三丈六尺有餘(十二米),雖然厚度隻有三尺(一米),但整體都是青磚壘的,修得很是紮實。
咱們這次可沒帶攻城的器械,或者攻城用的火炮,我雖然帶上了一隊神機軍,但是那些火銃或者火器,攻此城還是不足的。
流寇如果踞城死守,不但容易久攻不下,還可能徒耗死傷。
這還不是最嚴重的,畢竟流寇和正規的軍隊不同,戰力不強,還算好打發。
我隻怕攻城的半途有人偷襲,虎牢之戰可就是前車之鑒啊!”
張衡玉看了看地形,問道:
“我雖然不懂軍事,但也讀過史,知道那虎牢之戰,三千五擊破竇建德十幾萬大軍,又大破王世充,太宗可謂英武果敢,用兵如神。
說流寇裡能有太宗一類的人物那是高看他們了,但是王爺思慮周全些也是沒錯的,確實不得不防。
如今我們是一無所知,如同盲人摸象,到底風險有些大了!”
水溶站起身踱了兩步:
“我剛剛隻是預設了最糟糕的情況罷了,這也是打仗之前必須考慮的,但也不需要過於焦慮擔憂,畢竟咱們有馮將軍在,打仗是不怕的。
太宗皇帝那般用兵如神的,幾百年也出不了一個呢。
我擔憂的是,阻隔通信和奏折的可能不是流寇,而是其他的緣故。
平安州受災的原因是地動,地龍翻身往往會伴隨著餘震,而且時間不等,有的幾日,有的相隔一月,有得甚至間隔一年,咱們誰也不知道平安州是不是又發生了餘震,才阻隔了通信。”
張衡玉頷首:
“不錯,十幾年前,平安州同樣發生過罕見大地動,並且其後幾個月,一直有餘震,當初……”
張衡玉沒有繼續說下去,眼神也變得悠遠又有些惆悵和哀傷。
水溶知道,他恐怕是想起了張家的慘烈變故,那一年正是先太子出事的時候,張太傅慘死牢獄,張家被抄家流放。
張衡玉的外甥,賈璉的大哥,堂堂榮國府的嫡長孫死得不明不白,張衡玉的妹妹,也就是賈璉的母親也一屍兩命。
張家的親朋好友,弟子學生,受那一案牽連,家破人亡的也如過江之鯽。
雖然現在新帝重新啟用了張家人,但是老皇帝還在,張家也沒有被正名和平反,那一年恐怕是張衡玉難以愈合的瘡疤,午夜夢回縈繞不去的噩夢。
就和水溶的父王一樣,一直到去世,水錚都對先太子的事情耿耿於懷。
水溶怕他多思傷身,連忙打斷道:
“地動隻是其中一重憂慮,俗話說‘大災之後,必有大疫’。
若是死難民眾的屍身不能及時處理,加上如今天氣也漸漸的暖和起來,生疫病的可能性也是極大的。
萬一這次通信阻斷,是因為發生了大規模的瘟疫,那才是最糟糕的情況。
咱們出發的時候雖然帶著一些醫者和藥材,但是比起瘟疫所需的,那是杯水車薪呐。”
聽了水溶的猜測,幾人的臉色都嚴肅起來。
這可不僅僅是平亂和救災的問題了,還關係到他們自身的身家性命,不能不謹慎。
水溶看向馮唐征求他的意見:
“馮將軍,鄰近平安州之後,我會多多派出斥候,往周至縣附近,還有相鄰的武功、興平、扶風等地打探。”
見馮唐頷首沒什麼異義,水溶又對錦衣軍的劉總旗說道:
“劉堂官,你負責聯絡錦衣軍在平安州的分部,尤其是平安州的節度府,咱們還是要先聯絡上秦節度才行。”
張衡玉補充道:
“朝廷之前派了右都禦史蕭彥明作為欽差負責賑災,按那位蕭大人清正的性子,恐怕不會在州府高樂享受,所以還要找一找蕭大人的下落才是,畢竟欽差那方也斷了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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