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致遠從沉睡中醒來,茫然地看著四周。
此刻自己坐在綠皮火車的車廂裡,周圍擠滿了乘客。
車廂裡悶熱而又嘈雜,空氣中混雜著香煙、食物,腳臭,以及多種說不清是什麼的古怪味道,這讓坐慣了飛機和高鐵的他胃裡一陣陣翻騰。
車上的旅客對此毫不在意,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環境,有人拿著書慢慢翻著,有人閉上眼睛睡覺,有人眉飛色舞的跟其他旅客閒聊,有人聚在一起打撲克……
推著小車的列車員在高聲叫賣:“香煙、汽水,烤魚片!”
方致遠感覺自己墜入迷霧中,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我不是跟陳思成喝完酒,帶妹子回酒店了嘛?
怎麼跑到火車上來了,而且還是綠皮火車?
方致遠看了看身邊的男子,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你是張繼武!”
“我是張繼武啊,不然是誰!”張繼武被方致遠逗樂了。
“張繼武,你怎麼變年輕了啊?”方致遠前些天參加一位北影廠老同事的葬禮,遇到了張繼武,還聊了好一會兒,現在看到二十多歲的張繼武跟自己說話,他覺得特彆詭異。
“我怎麼變年輕了?我本來就這麼年輕啊,難道我還能是老頭子不成啊?”張繼武忍不住對旁邊的中年男人道,“致遠的酒量太差了!才喝了小半瓶,就糊塗了!他竟然問我,怎麼變年輕了!他把我當成老頭子了!”
“致遠啊,酒量不好就少喝!不要逞強!我這裡有苦丁茶,喝點醒醒酒吧!”張繼武旁邊的中年男人見方致遠滿臉潮紅,雙眼滿是疑惑,趕忙把自己的茶杯遞給方致遠。
方致遠看著對方遞來的茶杯,眼前一陣恍惚。
不是不鏽鋼茶杯,也不是陶瓷茶杯,是用罐頭瓶做的茶杯。
方致遠記得80年代的時候,很多人買不起高檔杯子,就買圓柱形瓶子的水果罐頭,把裡麵的水果吃掉,用瓶子作茶杯,自己已經好多年沒看到這種茶杯了。
就在這時,方致遠想起把茶杯給自己的中年男人是誰了。
是製片組的李國慶!
李國慶不是95年出車禍去世了嘛,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
方致遠猛然起身,看向車廂裡的其他人。
那是錄音助理陳小雅,後來嫁給副導演陳明輝,而陳明輝做了導演,跟一個女演員好上了,最終跟陳小雅離婚;那是美術張有光,這個人平常不怎麼說話,但肚子裡有貨,後來成了圈內有名的美術設計;那是副導演王國棟,後來他做了導演,拍戲水平一般,但玩女人的水平很高,換女人比換衣服都勤……
這些人有些已經死了,剩下的都已經老了。
可現在他們卻活生生的出現眼前,都是三十多年前的模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到底是在做夢,還是重生了?
方致遠做了個深呼吸,讓惶恐不安的心平靜下來,輕聲問道:“繼武,今天多少號?”
張耀武沒有多想,直接道:“6月15號。”
方致遠心裡微微一顫:“那今年是哪一年?”
張耀武神情有些古怪:“1990年啊,你沒事吧?”
方致遠感覺一道驚雷在腦海中炸開,震得耳膜轟隆作響。
今年是1990年,我真的重生了,我回到自己24歲的時候了!
方致遠裝作不舒服,輕輕哼了哼,假模假式地閉上眼睛,在心裡消化這個信息。
現在是1990年,我應該在北影廠第五創作集體做製片助理。
最近幾年,國家用於影視投資方麵的資金不斷收緊,而物價、人工費用卻不斷上漲,導致電影成本急速飆升。1985年北影廠拍一部電影的平均成本是57萬,現在已經飆升到100萬,從1987年開始北影廠就大規模虧損。
為了擺脫困境,北影廠將廠裡的創作力量劃分為五個創作集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