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閆昭卻聾拉著腦袋,低聲道:“娘不會讓我去的。”
閆父倏的放下手中筷子,沉著臉大聲道:“念書念書,整天逼孩子念那勞什子的酸文臭字,把人都念呆了。”
“今日祖父偏要帶你看猴,我看誰敢攔著。”
此時周若雲咀嚼完了最後一口食物,她起身對閆昭說道:“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決定。”
一生好過難過,都是你的因果。
跨過門檻,身後傳來爺孫倆的笑聲。
她不做停留,吩咐下人備好馬車,她要回周府。
伯父家在城東,她從城北過去,便是乘馬車也需一個時辰。
待馬車停到府門前,她下了馬車,周府門人一看是她,忙迎了上去。
她抬頭看著碩大的金絲門扁,那上麵鐫刻著周府二字。
眼圈猝然紅了。
她記得伯父死後,大哥哥突然被下放到嶺北,至死也沒能回來。後來周家漸漸沒落,她自己也深陷泥潭,待幾十年後,她滿頭白發時,這塊金絲門扁,便不存在了。
如今再次看到這塊門匾,她忍不住熱淚盈眶。
周府的老仆見狀,以為她是在夫家委受了屈,暗暗歎息。
記得第一次見她,還是元昌二年,那時大小姐出嫁,十四歲的二小姐跟著母親從平洲來,她生的好看。
性子天真爛漫,臉上常常洋溢著暖陽般的笑容。
當年周家一門兩進士,在平洲何等光耀門楣。雖後來二爺不在了,可有大爺在,小姐又是那般的好相貌。
進京沒幾日,就有人給說親事。
大家都以為二小姐將來定能在京中擇一德才兼備的佳婿。
誰承想,她後來竟嫁了個平洲武夫。
此時,看到小姐垂首拭淚,他更替她感到惋惜,目光不由得望向相隔不遠的謝府,不覺長歎出聲。
當年皮猴般的謝小郎,現今已是沉穩持重的官爺。娶了夫人,也生了一雙兒女。
猶記得她離京時,天上下著毛毛細雨。
她一句“我心有所屬,你彆等了。”便讓謝小郎在雨中紅了眼睛。
如今不知她可曾後悔過?
周雲若緩了緩神,眼中淚意稍減,便抬腿走進府門。
下人引她進了芳婷院,還未至門內,便聽見裡頭的熱鬨聲,下人笑道:“二小姐來的正巧,大小姐今日也歸寧。”
周雲若聽後先是一怔,而後眉眼緩緩上揚,韶華女子即便不在天真爛漫,笑起來也是明媚的。
丫鬟掀開簾子,廳內的婦人齊齊看向她。
周雲若還未及行禮,便被大姐姐握住了雙手。
記憶中她是個婉約柔美的女子,寬和待人。此刻她眸中滿是笑意,溫聲道:“二妹,好久不見了。”
大姐姐嫁了如意郎君,他們的兒子將來也金榜題名。
可她自己確是紅顏薄命,韶華之年生了場大病。早早的去了。
現在人就活生生的站在她眼前,暖暖的手輕輕撫著她。那麼鮮活。
鼻子一酸,便是忍著嗓子眼裡的哽咽,眼淚卻是不爭氣了。
見她落淚,眾人慌了。
大伯母眉頭一蹙,好好的姑娘,進門就哭。定是那武夫欺負了她。
姓閆的怕是忘了,自己是沾了誰的光。
若不是周家,他這會子還在平洲軍營做著末流九品把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