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高大肅穆的城牆下,數百麵色冷凝、披甲戴胄,手握重器的甲士整齊地站立在兩旁,在他們的中央,是穿著精美華服翹首以待的王府眾人和大小官吏。其中,一個約莫三歲的小公子被侍人抱在懷裡,正不耐煩地朝著四下張望,不時還朝旁邊人說著什麼。旁邊半大的錦衣少年有些無奈地看著他,之後又點了下頭,很快就有人將一柄木製的短劍遞到了他的手中。小公子喜不自勝,拿到劍之後便有模有樣地玩起了劍術,可沒一會兒,他又像是玩膩了一般,露出了無聊的神色。「怎麼了」少年問。小公子哼了一聲。少年又道:「阿父此次大敗匈奴而歸,朝堂都派了使者來為阿父慶功,你卻這般撅著嘴作不悅狀,是屁股又癢了不成」話落,小公子便下意識去捂自己的屁股,連手裡還握著劍都忘了,還是少年眼疾手快,接住了落下來的木劍。他將木劍交予了一旁的舍人,又從侍人手中接過小公子,輕聲安慰道:「安,我知道你是為什麼不高興,隻是今日是父親得勝歸來之日,北地官員,過往行人客商,朝中使者,不知道多少雙眼睛都在看著我們,你若是表露出不悅,他們大概會以為是北地王府對朝堂的賞賜不滿……」「彆念了大哥,我知道了,我笑還不成嗎哈哈哈……」小公子突然大笑起來,引得周邊無數雙眼睛都看向了他們,少年,也就是北地王府嫡長孫蕭不疑無奈搖了搖頭,乾脆伸手捂住了小公子的嘴巴。「唔唔放開!」在蕭錦安嫌棄的目光下,蕭不疑隻好將自己的手拿開,隻是眼睛卻盯著蕭錦安,不悅之意儘顯。你小子,竟敢嫌棄大哥臟儘管他已經把手拿開了,但蕭錦安還是用自己的袖子將嘴巴狠狠地擦了好幾遍,直到嘴唇都紅了才放下。他還振振有詞,「妹妹說了,我們的手上有很多細菌,是很臟的,大哥你這是要謀害弟弟嗎」蕭不疑嘴角微抽,「手上有細菌,那你的衣服上就沒有細菌嗎我若沒記錯的話,你方才還跟國相家的小公子在地上打架……」..蕭錦安立即作嘔吐狀,又求饒道:「大哥你彆說了,我不嫌棄您了還不成嗎」說罷,他又回頭看了眼城門方向。此刻,他們身後左右都占滿了保護他們的甲士和前來迎接北地候的官員示人,人員密密麻麻,他一個小矮子,被人群籠罩著,彆說城裡麵的情況了,他連城門口都看不到。知道他是擔心什麼,蕭不疑便又將他抱了起來,耐心哄到:「早上我見了公孫仇,說晏兒今日狀況大好,你二哥的傷寒也快好了,沒讓他們跟我們一同前來迎接阿父和歸來的將士,隻是不想讓他們再吹冷風而已,此刻風波平靜,豔陽高懸,約莫著用不了多久,阿母便會帶他們來城門了。」蕭錦安立即將臉轉向大哥,因為太激動,沒控製好角度,一下子他的腦袋便撞到了蕭不疑的鼻子上。..蕭錦安是出了名的鐵頭人,做錯事的時候,寧願屁股上挨棍子也不願意認錯。他這一撞,差點沒把蕭不疑的鼻梁撞斷。但他好似沒注意到這個問題,隻是激動地晃動著小身體,兩隻腳在蕭錦安身上踹來踹去,興高采烈地問:「大哥,真的嗎那我可以去找妹妹了」先前妹妹生病,太醫公孫仇便將他們與妹妹隔絕,說是這樣能快速地切斷病源,讓妹妹快速地好起來。就因為公孫仇一句話,他都已經三天沒有見妹妹了!哼!公孫仇!等妹妹好了,看他怎麼收拾那小老頭!蕭不疑一把抓住蕭錦安,將他又拉回了自己身邊,然後溫柔地拒絕了他。「不可以。」隻三個字,又讓陽光開朗的小公子恢複了沉默的狀態。北地王府。「公主,一切都收拾妥當了。」近侍來傳話時,晉陽公主正在為女兒戴帽子,聞言她吩咐了近侍幾句話,才抱著女兒出門。剛到門口,一個穿著儒服十分俊美的少年出現在回廊上,美中不足的是,少年先天不足,自幼身體羸弱,加上近來又染了風寒,大病一場,因而坐在輪椅上。「見過阿母。」少年要起身行禮,又猛地咳嗽了幾聲,而晉陽公主也在第一時間製止了他,「身體還未痊愈,行什麼禮,快坐下。」等少年坐回輪椅上時,母女倆已經走到了他跟前,少年又立即伸出手,「阿母,把妹妹交給我吧,我坐著輪椅,抱多久也不會累。」晉陽公主還有些猶豫,她懷裡看起來病怏怏的,沒精打采的小女孩已經朝著輪椅上的少年伸出了手。「二哥。」錦晏開口後,二哥蕭去疾便伸手接過了她,將她放到了自己腿上,又伸出手去探錦晏的額頭。.他們兄妹二人可以說是同病相憐了。家裡四個孩子,他們倆便是最聰明的,可惜都先天不足,一個生來羸弱,一個天生心疾,從小到大,都離不開藥罐子。晉陽公主將公孫仇的話說了一遍,蕭去疾聽後放心許多,「既然公孫神醫說妹妹沒事了,那就一定不會再有事。」他又低下頭逗錦晏,「終於可以出府了,妹妹高興嗎」錦晏說高興,隻是因為久病才愈,沒什麼精神,看起來像是在敷衍一樣。蕭去疾可不管這些,他隻覺得這樣子的妹妹也很可愛。平心而論,他們誰也不希望妹妹生病,可偏偏生病時妹妹太乖太可愛了,總讓人喜歡得不行。「好了,彆逗晏兒了,我們也該出發了。」晉陽公主下令後,馬仆將馬車牽了過來,她獨自上了一輛馬車,錦晏和哥哥則坐在另一輛馬車上。大軍大敗匈奴班師回朝,百姓聞之,也都大喜過望,從昨晚消息傳來到現在,街上到處都是激動不已的百姓。王府的馬車從街上穿過時,兩旁大喊的人便會跪拜謝恩。若沒有北地王府兩代人拚儘全力抵抗匈奴,哪裡有他們這些邊民的安穩日子呢馬車緩緩駛過,跪拜的百姓絡繹不絕。晉陽公主端坐在馬車內,目不斜視,可耳畔此起彼伏的呼喊聲謝恩聲卻遲遲揮之不去。民心。這就是民心。阿母。晉國亡了,可晉國的血脈卻沒有亡。也不會亡。後麵的馬車中,蕭去疾放下了車簾,目光從車窗轉向了身旁跟個小大人一樣皺眉的妹妹,「我們家的小發明家,又在想什麼東西」方才妹妹一直盯著歸順的胡商。那她所想,一定跟胡商、不,是跟塞外西域有關。..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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