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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dy“今年這雨真是異常。”
桃縣的雨一向溫和,極少有這種瓢潑大雨。兩名女子擠在屋簷下,身上衣服已被打濕大半。
閃電劃破雲層,照亮昏暗的小巷,亦照清楚兩名婦人臉上的傷。
另一人怔怔道:“是啊。”
聲音被轟隆隆的吞沒。
雨水衝刷臉頰,混著她的眼淚,叫人辨不清:“阿蒲,我要回去了。”
“冬娘。”另一人一把抓住她,“你不要命啦,這雷不長眼,指不定劈到哪兒……”
“是啊,這雷怎麼不長眼呢。”冬娘掙脫她走進雨中,瞬間被澆透,“如果它長眼,就該劈在周家人頭上。”
阿蒲跺腳,衝進雨幕再次拽住她:“彆回去,又會挨打,我們不如衙門告官吧,縣令一定會管的!”
“我女兒死了。”冬娘抓住自己的胸,“她還沒斷奶,我這裡每天都漲得像石頭一樣,怎麼就沒了呢?”
冬娘才生了一個女兒,就正好趕上城中成衣鋪子招女工,她連月子都沒坐便被夫家趕出來做活。
她有繡工不錯,經常被婆家拿去成衣鋪賣。
賣繡活雖然掙錢,但也費時間,她在家中需要做許多家務,一個月都不見得能繡出一幅像樣的東西。可成衣鋪開了每月五兩的工錢,每日還隻需要在那待三個時辰,回家也不耽誤做活。
成衣鋪掌櫃雖未見過她,但認得她的丈夫,對那一手繡活亦有些印象,於是便定了她。
可冬娘的女兒尚未滿月,並不想把女兒丟在家中,有一次偷偷跑回家喂奶,發現婆婆根本不帶孩子,把她還在繈褓裡的女兒丟在一旁,任憑哭得聲嘶力竭,於是更不願意去成衣鋪子。
她被丈夫拳腳相向亦堅決賴在家裡,婆婆在一旁道“若不然把這孩子送走吧,多耽誤事呢,反正一個丫頭片子咱家也不稀罕”。
冬娘隻得放棄掙紮,繼續回去做工。
可就兩三日的功夫,女兒便被一場風寒帶走了。
“你說我活著有何用?”冬娘崩潰大哭。
阿蒲哽咽道:“咱們都苦命人,我如今活又不想活,死又不敢死,還能怎麼辦呢,熬日子吧。”
兩人相擁流淚,雨水的冷意滲入骨頭縫裡。
不知哭了多久,阿蒲才猛然察覺已經許久沒有雨水澆在身上了,她抬頭,看見了上方的油紙傘,執傘之手白皙纖細卻顯得格外有力。
再看那執傘人,竟是個眸光冷漠的少女,她眉目低垂,不知這般看了多久。
恍惚間,阿蒲還以為是頭頂那無情蒼天化作了人。
“想報仇嗎?”師玄瓔攤開手,用念力鑄成一把匕首,“拿著它,去殺了他們。”
冬娘聞聲抬頭,散開的目光聚焦,看著了那把泛著雪光的短匕,緩緩伸手接住。
師玄瓔笑了:“不論你選擇殺或不殺,都可到官衙來找我。”
她把傘塞進阿蒲手中,轉身走入雨幕,瓢潑大雨卻一滴都沒有落到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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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縣令大人!”阿蒲突然喊道。
師玄瓔腳步頓了一下,身影消散在雨中。
“冬娘,你看,你看,大人能聽到我們的聲音,能看見我們受苦。”阿蒲緊緊抓住傘柄像是抓住救命稻草。
冬娘抿緊唇,後槽牙緊咬,猛然站起。
轟隆隆——
天上雷聲滾滾,似乎在鼓勵她,為她照亮前路。
冬娘衝入雨幕,一路飛奔到家。
“作死了,你怎麼不死在外麵!”一個老婆子聽見乒乒乓乓的動靜,在屋裡破口大罵。
冬娘充耳不聞,推開自己臥房的門。
屋裡伸手不見五指。
冬娘握緊匕首走到床前,一道閃電亮起,她看見床上男人睡得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