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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某些人來說,他們在衰老和死亡真正降臨前已經腐朽不堪,坐以待斃。有些人則不然,他們將保持著一如既往的熱情直到生命之火完全熄滅。那些見證了波瀾壯闊的曆史和波詭雲譎的變局的親曆者,總是希望將自己的意願傳遞給值得托付的人。有些人幸運地活到了災難的結束,而有些人隻能在回憶中接受讚譽和褒獎。
長期將近乎偏執的仇恨埋在心中是一項酷刑,邁克爾·麥克尼爾對此深有體會。他對敵人的仇恨永遠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退,甚至伴隨著他的老邁而變得更加強烈。隻要還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他就必定從中找到將對手置於死地的方法。因此,當他接收到那條匿名通訊時,他幾乎是立即決定前往那個已經被充滿劇毒的晶體埋葬的城市。這位備受敬重的耄耋老將還沒離開新阿達納,就被專門負責他個人安全的保鏢攔住了。邁克爾·麥克尼爾是勝利的象征,【邁克爾·麥克尼爾號】則是團結的標誌,這種基於宣傳而構造的共同觀念在新阿達納那邊看來是維持穩定的重要籌碼,無論是伊芙琳·裡奧斯還是衛斯理·瑞格斯都不會讓這尊神像有任何閃失。但是,所有人都低估了麥克尼爾的決心,尤其是他不會讓毀掉他人生的罪魁禍首就這麼容易地以救世主的姿態在世間消失。當瑞格斯將軍還在研究第一艦隊的預算時,他得知麥克尼爾和他的一些舊部已經私自離開了新阿達納,前往那個早已被人類拋棄的城市。
“我從沒想到我們還有回到西海岸的這一天。”和戰友們一起在狹窄的地下通道中穿行的麥克尼爾顯得氣喘籲籲,他的年齡和周圍人相比高出了一大截,和他相同年紀的人大概還在養老院休息或是已經進了墳墓,他還活著,而且還將繼續活著——他已經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很可能比他更有資格活下來的人,最後隻有他看到了勝利的希望。在泰伯利亞蔓延至全球後的十幾年內,人類的活動範圍龜縮到以新阿達納為核心的幾個主要城市,並且日益受到難以想象的嚴重威脅。如今的gd已經沒有了麥克尼爾發揮能力的舞台,不管是妥協派還是強硬派,在他看來都不配領導人類。
海洋成為新一代年輕人頭腦中一個遙不可及的名詞,穿越離子風暴的飛行通常是非常危險的,有許多大名鼎鼎的人物就是以這種形式稀裡糊塗地送命。在到達應當被稱作【舊金山】的城市外圍後,麥克尼爾按照通訊中給出的地點進行搜索,並意外地發現了一座地下設施。沒有人知道這座設施的來曆,最有資曆的麥克尼爾對此也毫不知情,他們試圖通過牆壁上的數字和標誌來判斷設施的用途,但都以失敗告終。
一行人沿著通道前進,來到了通道的儘頭,那裡是一扇緊鎖的大門。
“我們已經見識過足夠詭異的事情,想不到還有比nod的瘋子和那些外星人更詭異的東西。”
裡卡多·維加謹慎地向前,輕輕地拍了拍那扇門,裡麵並沒有傳來任何回應。
“再多一點也無所謂,我們受得住。”麥克尼爾來到前方,讓維加退後。幾十年來,他懷著一種頗為複雜的心情將裡卡多·維加培養成足夠獨當一麵的人物,但還不夠,至少維加不像皮爾斯那樣曾經救過裡奧斯的命,也不像帕克那樣是二次入侵中的英雄。然而,他的壽命也許即將迎來終點,在八十歲去見上帝對一個普通人來說絕對算得上是正常死亡。
麥克尼爾並不清楚那個神秘人的動機,他憑借著直覺選擇相信來路不明的情報。現在,他的眼前也許有一個重大秘密,又或者是史無前例的陰謀,比比亞韋斯托克大屠殺都要致命。許多人在相對較為現實的手段用儘時將求助於並不實際的神秘學,麥克尼爾自覺是個相信科學和理性的軍人,不料他上了年紀後也落入了和那些前輩一樣的陷阱之中。
後麵的士兵將一個沉重的箱子搬運下來,麥克尼爾當著眾人的麵將它打開,拿出了裡麵承載的那個閃爍著火花的透明球狀物。他已經沒有什麼可以畏懼的,如果t真的能夠拯救人類,那麼他也能找到足夠多的理由為借用【塔西陀】進行開脫。
“……如果我沒能出來,你們就按照原路返回,什麼也不要說。”麥克尼爾回頭說道,“新阿達納已經夠亂了,我想瑞格斯將軍最大的錯誤是讓一個比我還死板的人去管理第一艦隊……彆給他們添麻煩。”
【塔西陀】爆發出一陣耀眼的光芒,下一秒麥克尼爾直接人間蒸發了。眾人麵麵相覷,沒有人能夠理解發生了什麼。裡卡多·維加耐心地等待著,儘管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為了老長官一個荒誕不經的念頭買單當然不是明智之舉,隻是維加認為人總要做點犯傻的事情,早晚都會。
頭上已經連白發都見不到的麥克尼爾抬起了頭,首先出現在他麵前的是一座巨大的半球形建築,上方似乎是某種材料建成的穹頂,麥克尼爾並不能判斷它處在什麼位置。在球形底部有一圈環繞整個建築的閃亮環帶,他猜想那也許是和霓虹燈類似的裝飾物。
“您可以摘下頭盔了,這地方沒有那種令人窒息的空氣。”
麥克尼爾沒有照做,他拿出手槍,小心地圍繞著半球形的外側前進,試圖尋找一個入口。這時,他發現一旁疑似電梯的出入口處有個穿著黑色長袍的男子站在那裡,正用著在動物園看猴子的表情注視著他。
“你就是向新阿達納發送情報的人?”麥克尼爾開口問道,“這地方看起來並沒有和外界直接聯通的通道,你是怎麼在這裡長期停留的?”
“世上總有些事情會超出您的預料,麥克尼爾將軍。”神秘人來到麥克尼爾麵前,麥克尼爾發覺他還留著模仿某個他最痛恨的光頭的絡腮胡子,“尤其是對於您來說,我本以為您不會和其他人一樣大驚小怪。”
麥克尼爾打開頭盔麵罩,露出了布滿老年斑的蒼老麵容。在外人麵前,他總是將自己表現成一個依舊年富力強的成功人士,而不是垂垂老矣的老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