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最新網址:/bor1-ep4:千禧年前奏(6)
從赫爾佐格總督發布那個令公眾震驚的命令算起,已經有一個多星期了。南非各地的抗議活動此起彼伏,一會是土著和支持土著的歐洲人上街遊行,一會是布裡塔尼亞人舉辦反對前者的示威活動。作為站在風口浪尖的關鍵人物,赫爾佐格總督似乎對此裝聾作啞、渾然不覺。許多達官貴人聚集在總督府門口,希望能和總督見麵,但總督也許又去了中非打高爾夫球,這些貴客總是無功而返。
“總督不在,各位請回吧。”這是他們最常聽到的一句話。
南非和eu的其他非洲殖民地不同,雙方之間最大的差異在於南非的權力集中在總督身上,而總督以前都是從歐洲【空降】過來的。在西南非洲、中央非洲、東非公署,執掌殖民地大權的機構是一個由三分之一的歐洲人和三分之二的當地歐裔白人組成的委員會,代表公署的高級專員是經過委員會內部投票選舉產生——而南非總督完全是巴黎的執政官和元老院欽定的。因此,隻要赫爾佐格總督本人罷工,整個南非殖民地就會立刻陷入癱瘓,誰也沒法代替總督的作用。每個人都恐懼著總督,每個人又都希望能夠成為下一個總督,這就是南非的eu公民們永遠無法拋棄的矛盾心態。
那些揣測著總督去向的人們不會想到,赫爾佐格總督這次去了馬達加斯加。這塊孤懸海外的領土是法蘭西殖民地,不從屬於任何非洲殖民地機構,eu為它單獨設立了馬達加斯加公署。上了年紀的總督和其他幾名地位顯赫的殖民地官員來到海邊度假,他們打算趁著風暴席卷整個南非之前找出能夠忙裡偷閒的機會。
“以前有一位執政官為了表示自己非常親民,穿著泳褲在沙灘上接受媒體采訪。”赫爾佐格總督穿著普通遊客的短袖和短褲,坐在侍者們特地為他準備的圓桌旁,正在百無聊賴地看著手中的撲克牌。這些平均年齡超過五十歲的殖民地高級官員沒有年輕人的那種活力,在這一群體當中,對戶外運動的愛好更多的是葉公好龍,如果有人當真讓他們背起行囊去遠遊,他們必然會打退堂鼓的。結果,本來應該去認真放鬆一次的中年人們和平時開會一樣,圍著圓桌坐在赫爾佐格總督身旁,準備聽著他們的最高長官訓話。
“那是惺惺作態,總督閣下。”坐在赫爾佐格總督身旁一名謝頂的中年男子說道,“出去遊玩就是為了逃避公務,如果硬是要展示給彆人看,那就隻是虛偽的宣傳。不過,最近一段時間,外界對您的評價似乎有些下降。”
“做大事是不能在乎一時的名望的。”總督從上衣中拿出了兩張照片,扔在桌上。眾人不敢怠慢,紛紛站起來去查看照片,有些人的腦袋險些撞在一起。他們沒有希望成為總督,赫爾佐格在做總督以前也是歐洲本土的官員,而這些一輩子都沒機會離開非洲的家夥是不可能被指定為下一屆總督的。他們是名副其實的地頭蛇,向總督獻上自己的忠誠並為總督儘心儘力地辦事,而後總督對他們的小動作不聞不問。
隻要他們不危害eu的安全。
照片上是三名看起來不超過二十歲的青年,三人手中各持一把步槍,看背景似乎是在公園或花園內。總督將第二張照片推到他們眼前,映入眾人眼中的是寫在白色橫幅上的紅色字體,字跡潦草得讓人分不清字母之間的間隔。
“他們是誰?”一行人中看起來最年輕的一名官員首先提出了疑問,“我不認為幾個年輕人的魯莽行為值得總督您大動乾戈。”
“昨天我聽說羅德西亞的一所大學收到了恐嚇信。”總督靠在座椅上,頗有惡趣味地看著自己的屬下們爭先恐後地證明他們的利用價值,“三名在該校就讀的學生,聲稱如果這所大學以後敢招那些【卑劣無恥的下作的土著】就讀,他們就要用自己的方式捍衛【正常的學習環境】。”
三名學生都是阿非利加布裡塔尼亞人,他們目前不在非洲殖民地,而是去了英格蘭旅遊。天知道他們為什麼會在旅遊的時候想出這種歪主意,即便是喜歡在旅遊的途中辦公的赫爾佐格總督也不認為懷揣著仇恨去散步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學生恐嚇老師或學校在eu不算什麼稀奇的事情,在eu的曆史上,大學生從來都不是一個安分守己的群體。他們總是喜歡在劇烈的社會變動中衝鋒在前,儘管有時因無知而犯下錯誤,大多數公民都認為他們的出發點是正確的。
“孤立事件。”青年官員說道,“閣下,公民總會對著時事罵幾句,這是常態。我們沒有必要關注這種問題,幾天之後他們就會忘記的。”
“這是哪種孤立事件?”總督咳嗽了幾聲,他說話的語氣雖然不算強硬,周邊小心翼翼地等待著的人們還是不寒而栗,“阿非利加布裡塔尼亞人這幾天到處在南非打砸搶燒,昨天發生了12起槍擊案件……他們首先是eu的公民,如果不遵守eu的法律還要動搖社會秩序,那他們隻會迎來鐵拳。”
穿著花花綠綠的短袖衫的總督有時候比西裝革履的總督更讓人感到恐懼。當總督被套在西服殼子裡時,他是南非的總督,做事要遵守殖民地官員的規範;而在這裡和其他官員對話的,是首先作為人的雅各·赫爾佐格,他憑借自己的好惡而非總督的職責來判斷事務的處理方法是否得當。這種角色的轉換對外人而言無疑是荒謬的,他們寄希望於出現一個完全遵守各項規範的樣板,但人皆有七情六欲。赫爾佐格的處世哲學是,讓私人化的赫爾佐格成為帶著麵具的總督的一部分。
於是經常有人開玩笑說,那副時常被總督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才是總督本人。
“您打算怎麼辦?”有人試探總督的態度。
“阿非利加布裡塔尼亞人似乎認為他們的同胞做了總督後他們就能為所欲為了。”總督冷笑道,“我會通知我在英格蘭的朋友們把他們逮捕,並讓那所大學將他們三人直接開除。”
沒有出現想象中的議論紛紛,沉默的眾人等待著總督的下一句話。隻要巴黎方麵和南非當地的那個象征性的議會不直接反對,總督的所有行動都不會受到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