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收斂一些。”
他們正在穿過邊境線,很快將要抵達中央非洲。連續多日趕路令士兵們疲憊不堪,不少人乾脆在裝甲車中睡著了,而那些由於崗位需求而必須保持清醒的駕駛員更是到了崩潰的邊緣。上校下令駕駛員進行輪換,以免出現疲勞駕駛釀成的事故。
“我很低調。”麥克尼爾滿不在乎地撕開壓縮餅乾的包裝。
“我知道,你沒有利用這份交情的想法。但是,在彆人眼中,真相不一定是這樣。”邁耶中尉歎了口氣,“無論如何,你是普通士兵,卻能和身為總督獨生子的陸軍少校隨意交談,到時候在戰場上他們是聽你的還是聽我的?我們eu以前也出現過養雞場主隨意指揮部隊的情況……抱歉,我對你沒有偏見。”
對於其他士兵而言,麥克尼爾的一隻手已經攀上了他們隻敢仰望的領域。
從羅德西亞西部進入中央非洲後,部隊將會在這裡分成兩部分。麥克尼爾想起了他和阿達爾貝特上次來到附近遊覽觀光時的情形,不知道那裡如今是否被叛軍控製,而叛軍又是否打算利用那些交通設施和架在高山上的鐵路線繼續輸送物資。目前,防衛軍已經決定采取封鎖戰術,並通過高強度轟炸來持續地破壞羅德西亞的後方設施,直到叛軍再也無法生產武器彈藥或為後方平民提供必要物資位置。
在布拉瓦約市附近進行的伏擊戰對叛軍而言是一場災難,這才是達特曼上校真正建立的功勞,而上校本人對此視而不見。當上校意識到市民不會主動攻擊防衛軍後,他大膽地將除了警衛連之外的所有部隊派出去進行埋伏。到了6月底,叛軍已經不敢再通過這些公路和鐵路繼續運輸物資,而之前的物資大半落到了達特曼上校手中。上校將非軍用物資上繳,然後秘密地扣留了大部分軍用物資,例如武器彈藥和其他補給。縱使取得了如此戰果,上校還是為他未能找到討好社會名流的機會而感到苦惱。
離開布拉瓦約後,他們幾乎是馬不停蹄地趕到了邊境。上校大發慈悲地允許他們在邊境線附近休息,等到後方的友軍趕到後再繼續前進。
“不知道我們會在進攻部隊還是留守部隊裡。”
杜米索·圖圖想要擰開水壺,他實在是太累了,連續試了幾次都以失敗告終。麥克尼爾見狀,示意他把水壺交給自己,輕而易舉地打開了蓋子。
“我們隻要循序漸進地收縮包圍網,他們就隻能被困死在這個小圈子裡。”麥克尼爾坐在公路上,他將背包平放在地麵上,把頭部靠在背包一側,開始休息。越是麵對激烈的戰鬥,越需要養精蓄銳。
正當他打算認真地睡一覺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了打鬨聲。麥克尼爾從地上跳起來,快步跑向傳來喊叫聲的地點,見到幾名士兵正將一個戴著草帽的中年人按在地上,另有幾名士兵正在搜查停放在旁邊的一輛卡車。
“好哇,我們在和叛軍拚命,你這野狗竟然帶著這麼多物資偷越邊境——”其中一人叫罵不止,“老子今天非得把你兩條腿都打斷……”
邁克爾·麥克尼爾沒有理睬已經被士兵控製住的不明人物,他和其他人一同繞到貨車後方,發現貨車中是一些醫療用品。前線每時每刻都有成百上千人傷亡,藥品短缺成為了一個棘手的問題。布拉瓦約的市民同樣麵臨著類似的困境,隻是他們不必麵對如此之多的傷亡,因而問題看似沒有這麼嚴重。
“他也太不小心了,開著一輛大貨車就想做一夜暴富的美夢。”跟麥克尼爾一起清點藥品的士兵埋怨這個中年人不會做生意,“這種事應該讓彆人代勞,不然隻要出了閃失,整個生意都告吹了。”
被士兵們拳打腳踢後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正聲淚俱下地乞求士兵們放他一條生路。他說,他原本隻是個安分守己的商人,不料今年南非陷入如此亂局,他做的各種生意都賠了錢,自己眼看著就要一文不名,這才鋌而走險決定偷偷地向叛軍倒賣物資。
“老爺,看在大家都是南非人的麵子上,我以後再也不乾這一行了……”他手足無措地抱住一名黑人士兵的大腿開始求饒,這一幕在其他士兵看來顯得無比滑稽。那黑人士兵冷冷地對著他說道:
“彆管我叫老爺,你才是老爺。”
他一腳把中年男子踢到一旁,興致索然地回到裝甲車上繼續睡覺。阿達爾貝特·赫爾佐格隨後趕到了現場,在聽麥克尼爾描述了事件經過後,決定按相關規章和條例秉公處理。
“公民,您在向叛軍提供物資時,就應該考慮到這麼做會加強叛軍的戰鬥力、使戰爭延長並造成更多士兵和平民傷亡。因此,您的行為無疑是叛國,僅次於直接參加叛軍。”麥克尼爾把阿達爾貝特的處理意見轉告了中年商人,“但是,考慮到您是初犯而且事出有因——假設您所說的是實話——我們決定隻沒收您的貨車和貨物,您本人現在可以離開了。”
中年商人一聽到這種結果,頓時嚎啕大哭,在地上打滾,周圍的士兵都鄙夷地看著他在眾人麵前表演。他結結巴巴地說,自己的生意剛有點起色,就要再次虧損得一乾二淨,這下大概要流落街頭了。他的訴苦完全沒能引來士兵們的同情,有些士兵在參軍之前本來就是流浪漢,他們倒是樂於見到體麵的商人和他們落到同樣的地步。見這個死纏爛打的商人不想離開,旁邊的邁耶中尉聲色俱厲地吼道:
“你已經看到了我軍在這一帶的活動,誰知道你會不會把這些情報彙報給叛軍?我們決定留著你的性命,已經是法外開恩,你卻不識好歹,反而開始討價還價……”他拔出手槍,對準了商人的腦袋,“快點滾開,否則你也彆想走!”
一見到真槍,商人嚇得麵如土色,跑得比兔子還快。他連滾帶爬地順著公路逃離士兵們,不時回頭觀望,唯恐有人追上來給他補一槍。眾人見商人跑遠了,笑得前仰後合,指著商人逃跑的方向指指點點,開著對方的玩笑。
“哎呀,他好像在往友軍設下的雷區跑。”麥克尼爾拿起望遠鏡觀察商人的行動,驚訝地發現那名中年商人正在自尋死路。
一聲巨響,草帽打著轉,飄在半空中,而後搖搖晃晃地墜落在路邊,成為了這條單調的公路上唯一的點綴。眾人望著爆炸發生的方向,一時語塞,他們的內心被一種荒謬的戲劇感充斥,不知是否該感到悲哀。
麥克尼爾放下望遠鏡,拍了拍一旁的士兵,不再去看後方的景象。
“人都死了,沒什麼好看的……都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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