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最新網址:/bor2-ep1:佩倫覺醒(1)
麥克尼爾對各種異味很敏感,一部分是因為他曾經被人下毒,另一部分則是因為他所接受的訓練要求他能夠在複雜的環境之中生存,尤其是當環境惡劣到了極點的情況下。當他意識到這一點時,讓人難以容忍的腐爛臭味讓意識還處在混沌之中的麥克尼爾立刻清醒了過來。他撥開搭在自己臉上的殘肢斷臂,從瓦礫和屍體下爬了出來。能用來形容眼前景象的,唯有滿目瘡痍,被戰爭席卷的土地死氣沉沉,廢墟和殘垣斷壁是這裡唯一的景色。麥克尼爾使勁地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沒有處在幻覺之中,才向前邁出腳步。
除了屍體腐爛的氣味外,另一個讓麥克尼爾感到疑惑的,是現在的氣溫。他曾經趕赴世界各地執行不同的任務,哈默菲斯特的冰天雪地讓他記憶猶新,那是他印象中最冷的一個冬天。也許這裡是另一個世界的哈默菲斯特,因為周遭冷得讓人渾身發抖,麥克尼爾很快就被凍得雙腿打顫,隻得縮在牆角躲避寒風。他開始懷念南非的一切了,那裡即便是到了冬天也不會出現零度以下的低溫——確切地說,南非的夏天比冬天更難熬。按照他的經驗,麥克尼爾估計溫度大概降到了零下三十攝氏度左右。幸虧他身上還穿著足以禦寒的厚重大衣,不然他馬上就會被凍僵在原地。
狂風逐漸消失了,麥克尼爾離開破爛的牆壁,向著廢墟深處走去。他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軍大衣,左胸位置寫著他的名字,兩條袖子上各有一個臂章,這標誌著他當前服役的部隊和上一個服役部隊。麥克尼爾將外套脫下來,仔細地觀察了外套上的兩個臂章,失望地又將大衣套在身上。他不認識這兩個徽章,也不記得gd或美利堅合眾國有任何一支部隊使用類似的標誌。看來,他又處在一個全新的世界之中……也許不是什麼壞事。
他需要完成三個任務:明確自己的位置、了解新世界的相關情報、找到埃貢·舒勒教授。麥克尼爾來到一間被炸得半倒塌的屋子內,四處張望著,想要找到一些能夠為他提供有效信息的蛛絲馬跡。如果現在是夜間,也許他可以通過星辰的位置來判斷自己處在南半球還是北半球,可現在離夜間還很遠,一個難熬的白天對手頭沒有掌握任何情報的麥克尼爾而言是一種折磨。他重新檢查了自己身上的所有裝備,除了身上的這件軍服之外,他沒有找到任何武器或通訊設備。這讓麥克尼爾不由得啞然失笑:他以前在新聞裡看到過許多不攜帶足夠的設備和補給就去探險的年輕人,這些人多半淒慘地死在野外,而麥克尼爾現在和他們的情況並無太大區彆,無非他身上套著一件似乎有一點威懾力的軍服罷了。豺狼虎豹可不認這些標誌,對這些野獸而言,在野外落單的人類隻是備選食品。
邁克爾·麥克尼爾離開這間屋子,到下一座倒塌的房屋內搜索。他在屋中看到了兩具屍體,屍體支離破碎,顯然是被炮彈炸碎的——這對他來說是個壞消息,他本想通過觀察周邊居民的長相來判斷自己的位置。於是,麥克尼爾捏著鼻子將屍體碎塊撿了出來,挑出幾塊相對較大的部分,在昏暗的陽光下細致地搜索可能有用的特征。白種人……是的,白人到處都是,這種信息無關緊要,根本不能讓他分析自己的所在位置。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都可以有任何人種在活躍,全球化時代的到來打破了牢籠和屏障,更不用說那些習慣接收移民的地方了,原住民恐怕反而會成為少數派。
“真冷啊……”麥克尼爾哆嗦著,退回破損的屋子內。又一陣狂風突如其來地打在他的臉上,刺骨的寒冷迫使麥克尼爾撤回了並沒有什麼禦寒作用的房屋內。他不敢想象這些住戶……這些已經死去的居民是如何頑強地存活的。冰天雪地不適合人類生存,不然人類也許會考慮殖民南北極,而不是滿足於讓它們僅僅成為科研地區。麥克尼爾內心有了一些推測,氣候必然發生了變化。他見過那些生活在北極圈中的原住民,那些人的身體特征和眼前的這些白人沒有半點相似之處。也許有人會認為俄羅斯人可以例外,然而俄羅斯人並不算【原住民】。在他們抵達西伯利亞之前,這裡的土著和麥克尼爾在加拿大看到的居民沒什麼不同。再說,俄羅斯人似乎並不願意住在西伯利亞。
現在,他一無所有,除了身上的衣服之外沒有任何可以協助他逃離冰天雪地的設備。籠罩在銀白色之中的世界透著死寂,在雪的慘白之外,是鮮血的深紅,凝固的黑色不明物遍地都是。麥克尼爾幸運地找到了幾具麵部較為完整的屍體,他在這些屍體上看到了斯拉夫人的特征。這樣一來,他將可能的地點鎖定在南歐、東歐地區,如果這些各族群衝突嚴重的地帶爆發新的戰爭,他絕對不會感到驚訝。塞爾維亞、克羅地亞、烏克蘭……這些是麥克尼爾在曆史書上看到的內容,早在他出生以前這裡就是gd和nod兄弟會對抗的前線。即便世界局勢發生了改變,如果矛盾的本質沒有變化,那麼同一地區的最尖銳的對抗會依舊存在。
他需要的是能夠獲取外界情報的工具,隻要他拿到手機或是類似的東西,問題就能迎刃而解。已經放棄希望的麥克尼爾摸進了下一間屋子,他將屋子徹底地搜索了一遍,在另一具屍體的口袋裡發現了一部手機。這種手機和麥克尼爾印象中21世紀70年代的智能手機相差甚遠,而且也不具備麥克尼爾期望中的大部分功能。但是,和上一次他在南非弄到手的【磚塊】相比,老型號的智能手機至少比隻具備通話功能的普通手機好用得多。麥克尼爾謹慎地將手機拿到外麵,按下了開機鍵。漆黑的屏幕上彈出了一個他從未見過的標誌,或許是某個在平行世界中靠著研究新型手機而成為巨頭的企業。
“好的,讓我們看看現在有什麼新消息。”麥克尼爾離開屋子,找到了一條通往城鎮外的道路。這條路很窄,大概隻能供兩輛汽車並排行駛,而麥克尼爾不清楚消失在遠方的道路到底通向何方。
麥克尼爾向前走了幾步,他決定在離開這座化為廢墟的城鎮之前儘可能地搜索新的情報。手機上顯示電量還剩下43%——這倒不是什麼大問題,但滿屏的西裡爾字母讓麥克尼爾立刻意識到他身處烏克蘭或俄羅斯。他根本不懂烏克蘭語或俄語,如果說他以前還有機會學法語和德語而因為某種原因錯過了,那麼東歐的這些小語種向來不在麥克尼爾的考慮範圍內,以後他因此而吃虧也是在所難免的。他憑借桌麵上的圖標找到了設置按鈕,將係統語言變成了英語,這才開始搜索他需要的信息。
“2046年1月21日。”麥克尼爾猛地抬頭四處張望,他懷疑附近有人正在監視他。
2046年對麥克尼爾來說是一個並不會給他留下任何深刻印象的年份。在他自己原本所處的世界,第三次泰伯利亞戰爭在幾年後開始,人類文明遭遇了一場浩劫。假如沒有scrn入侵,也許這場戰爭對人類而言最大的損失不過是離子炮攻擊薩拉熱窩而引爆了液態泰伯利亞炸彈導致的幾千萬死傷。scrn的入侵改變了一切,人類被迫使用所有能夠奏效的手段去對抗敵人,這些天外來客必須被徹底消滅。
然後,為了消滅零號區域的scrn輻射節點,gd的軍事行動造成了兩千萬人死亡——這一次是他們自己的液態泰伯利亞炸彈。
邁克爾·麥克尼爾丟掉腦子裡的回憶,打開了瀏覽器,搜索下一個情報。他在搜索欄輸入了【us】,彈出的第一個內容是維基百科關於美利堅合眾國的介紹,看來他名義上的祖國現在還存在。接下來,他在新聞搜索頁麵輸入了【戰爭】,得到的卻是俄軍在不久之前入侵烏克蘭的消息。麥克尼爾內心波瀾不驚,他似乎早就料到這種事會發生。在gd迅速崛起的年代,它的支配地位不止一次地受到其他國家的挑戰,但這些挑戰在泰伯利亞的飛速擴張和全球環境的惡化麵前是徒勞的,gd最終擁有了超過任何一個主權國家的權力,統治了整個人類世界——除了nod兄弟會之外。作為經曆了那個競爭年代的親曆者之一,麥克尼爾能夠體會到對方奮力一搏的心態。他知道,gd並不像宣傳中的那麼光明正大,反對派除了為滿足自身的利益外,其抗爭也有一定的合理性……不過,在人類麵對毀滅性的災難時,任何內鬥都隻會讓他們向著滅亡更快前進。
“好吧,看來我現在身處烏克蘭。”麥克尼爾得出了最終結論,“而且還穿著來路不明的軍服……希望合眾國沒有冒失地卷入一場不必要的戰爭。”
這些信息對他而言足夠了。自己在哪裡、卷入了什麼衝突,是麥克尼爾需要了解的首要內容,其他的花邊新聞可以等到他安全地返回後方後再仔細查詢。穿著白色軍大衣的士兵繼續向前走著,發覺前方一輛被丟棄在路中央的卡車旁站著那個喜歡惡作劇的神秘人。
“您對新身份還滿意嗎?”
“下一次你該想個辦法讓我更快地了解和自己有關的情報。”麥克尼爾咳嗽了幾聲,他頂著寒風艱難地走到李林眼前,繼續說道:“您看,我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在美軍的什麼部隊服役,因為我沒見過這種徽章標誌……”
“哎呀,這倒是我疏忽了。”李林拍了拍藏在兜帽下的腦袋,“我懂了,下一次我會改正這一點。作為補償……這是舒勒教授的電話號碼,您可以試著現在聯係他,前提是他有時間接聽您的電話。”
麥克尼爾的眼前出現了一串號碼。這串號碼仿佛直接顯示在他的眼睛上,無論如何也無法擺脫。他急忙將號碼輸入到了手機上,那串血紅色的數字便立即消失了。麥克尼爾來到李林剛才站立的地方——這家夥又憑空消失了——開始給舒勒教授打電話。他和埃貢·舒勒並不怎麼熟悉,老教授生前和他也沒有什麼交流,甚至不記得麥克尼爾曾經去探望他。無論如何,他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戰友,必須齊心協力才能渡過難關。
幾分鐘過去了,對麵沒有任何回應。麥克尼爾歎了口氣,看了看手機剩餘的電量,決定再給舒勒打個電話,這一次依舊沒有任何人回答他。不耐煩的麥克尼爾關掉了手機,卻發現遠處的空中出現了幾個黑點。他感到有些奇怪,本能一般的警惕性驅使著他立刻離開公路,返回廢棄的城鎮內,準備尋找掩體。這時候不會平白無故地出現不明飛行物,一定是敵人的飛行器。沒過多久,麥克尼爾的猜想就變成了現實,兩架無人機呼嘯著從他頭頂不遠處擦過,死神向他舉起了鐮刀。麥克尼爾片刻不敢耽擱,他將手機丟在外麵,自己鑽進了不遠處的一個地窖裡,靜靜地等待著無人機離開這裡。現在不是逞英雄的時候,他沒有任何辦法來從這兩架無人機的襲擊下生還。雖然他不清楚2046年的無人機在軍用方麵的技術發展到了什麼水平,但手無寸鐵的普通人必然是無法抵抗戰爭兵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