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十分靠近己方的戰艦,博尚必須調整飛機的角度,免得一頭撞毀在機庫裡。頭一次在太空中駕駛飛機就直接參加了實戰,甚至還消滅了一些敵軍戰鬥機,這樣的戰績是博尚不敢想象的。他剛開始當飛行員的時候,出去執行偵察任務都會提心吊膽,更彆說發生遭遇戰了。看來,這些和他來自同一個世界的戰友們沒有說謊,那個名叫李林的神秘人物讓他找回了各方麵能力處於巔峰時期的軀體和意誌。
有了這來之不易的實戰機會,博尚完全不必擔心在最不可能發生意外的時候慘遭不幸。平穩地將戰鬥機送進機庫後,他沒有立即離開戰鬥機,而是準備等待這艘戰艦封閉艙門後再出去。
但是,已經有十幾名士兵和整備員一同等候著他們。隨著最後一架戰鬥機進入機庫、艙門完全封閉、空氣淨化設施的指示燈再一次點亮,剛參加了一場戰鬥的飛行員們驚愕地發現自己被士兵們包圍了。
“艦長要見你們。”為首的士兵無奈地聳了聳肩,“跟我們一起走吧。”
他們的目的地不是艦橋,而是一間相對偏僻的倉庫。宇宙飛船中總會有平時用不上的房間,有時連那些生活在飛船上數年的老兵都不清楚某些房間原本是用來做什麼的。
被扭送到漆黑一片的倉庫中後,他們終於見到了這艘戰艦的指揮官。隸屬於新統合軍的托涅拉號(nunstuon)戰艦,便是由眼前這戴著筒帽、留著一部大胡子的青年男性軍官來發號施令。他的手指上戴著幾個戒指,這戒指出現在普通士兵身上會被稱為是不守規矩,於軍官而言卻是地位和身份的象征。
“對於要把剛從死亡線上逃回來的你們抓來審查這件事,我本人也深感慚愧,但規章就是規章,所有人都要遵守。”
博尚自認為可以接受長過脖子的大胡子,要是那胡子長得垂到胸前,他就必然要認為此人邋遢了。
“長官,我們隻是在執行命令。”約書亞·康不滿地抗議道,“而且,從頭到尾我們也沒有做什麼超出命令規定的行為。”
如果有,那恐怕就是博尚本人的責任了。
“不用向我強調這些——你們聽到了敵人的宣傳,對不對?”大胡子艦長摘下軍帽,把帽子掛在手邊,“那就是你們的【罪證】了。你們要慶幸咱們neus沒有那些規矩,如果這是在g,所有聽過宣傳的士兵都必須被關起來隔離幾個月並接受心理治療才能返回崗位。”
“……對於士兵接觸敵軍的宣傳這件事,軍隊竟然恐懼到如此地步,也許恰恰證明敵人的宣傳沒有造假……全是真的。”博尚不合時宜地開口了,“那麼,您打算怎麼處理我們?”
其他飛行員驚恐地看了博尚一眼,生怕這不羈而同等地不守規矩的戰友給自己招來禍患。
“沒有什麼處理方案,我說過,neus沒有這種規矩。把你們叫來是防止你們胡思亂想,這樣才好叫你們以後繼續和敵人作戰……”大胡子艦長竟然笑了,“……歸根結底,伊甸的新統合和【無瑕者】這樣的反統合勢力之間的鬥爭,本質上還是當年同一批反統合運動的內部爭鬥。隻不過,一些人勝利了並成為了伊甸的主人,另一些被同盟排斥從而選擇繼續打著原本的旗號進行反抗。至於我們neus,卻是在當年錯誤地支持了地球至上派係、從而受到整個新統合敵視的異類,哪裡有資格去參與這些昔日對手的內訌呢?”
在交談過程中,博尚驗證了自己的猜測:留著大胡子的艦長果然是阿拉伯人。黑門羅斯·伊本·伊斯梅爾·富蘭(rrosbnsl-fn),被這一長串名字代稱的新統合宇宙軍中校暨托涅拉號的艦長,語重心長地告訴滿臉不耐煩的飛行員們:不要聽信敵軍的任何宣傳。
“我重複一遍,這隻是當年的所謂分權派之間的衝突,誰也不代表正義,更不能代表法律或是公民。”富蘭中校總結道,“如果他們換過來,讓現在這些打遊擊的人去伊甸管理新統合,讓新統合現在的領袖們去打遊擊,那麼他們也會完全用和對方相同的辦法來應對的。我們是局外人,不管他們。”
“但是他們留在軌道上的艦隊卻是個麻煩。”眼見富蘭中校打算把他們趕走,博尚連忙提起了至關重要的軍事問題,“地表的陸戰隊也發現了伐折羅。”
“嗯,這確實會讓我們的行動受到一定的阻礙。”富蘭中校聽罷,眉宇間多了幾分愁緒,“不過,叛軍缺乏外援,而【無瑕者】那去向不明的主力部隊趕到這裡的概率無限接近於零。我們可以在消滅了外部的艦隊後將行星圍困,然後慢慢地耗儘他們的戰鬥力。那些外星怪物呢……隻要規模不是太大,也不會威脅到我們。”
逃過一劫的飛行員們返回了機庫附近,抱怨著這些莫名其妙的規定。博尚一言不發,靜靜地聽著這些戰友敘述著在被稱為crossneus的超長距離移民船團中的生活經曆。李林對他們解釋說,他們不過是占據了本應死於意外的【平行世界的自己】的意識而已,但這反而讓博尚麵臨著更大的麻煩。他沒有任何在移民船團中生活的經曆,甚至記不得自己和這些戰友都說過什麼。萬一有人懷疑他的真實身份,隻需要幾句話就能讓他暴露。
“咱們聊點開心的事情吧。”博尚的突兀發言理所應當地吸引了同伴的注意力,“等咱們把這裡的叛軍剿滅,你們打算回到船團後做點什麼事情?”
“看看軍隊打算推舉誰參加選舉。”約書亞·康把腦袋埋在膝蓋上方,沮喪地說道。
“……軍隊不該做這種事。”博尚的眼皮跳了幾下,他馬上意識到情況不簡單,“難不成他們以為繼續拖延時間就能扭轉局勢?”
“如果讓我在被軍隊控製和被來自伊甸的特使控製這二者之間選一個,我選軍隊。”出乎意料的是,旁邊的其他飛行員不約而同地反對博尚的想法,“彆的不說,crossfronter就差不多被伊甸的人控製了,所謂的自治的移民船團完全成了空話。咱們neus的新統合軍能確保我們船團的自治,這就已經是最大的幸運了。”
這還當真讓博尚苦惱了一陣,兩害相權取其輕,他也明白這一點。一個是曾經支持地球至上運動的軍隊,另一個則是想方設法把地球至上運動的最後據點消滅並且以剝奪一部分自治權為代價的新統合——到這時候他們反而不說什麼分權了——以neus船團土生土長的公民的角度出發,誰也不會對外來者有好感。
“不過,馬林準將已經說了,明年他就響應伊甸的號召,實現自2050年新統合軍在咱們船團實施戒嚴後的第一次選舉。”約書亞·康指出了其中的關鍵,“畢竟,移民船團護航艦隊司令這個準將級彆的職務已經滿足不了他了,他若是想獲得更高的地位,也隻能投靠伊甸的聯合艦隊。”
淒厲的警報聲把他們從片刻的閒暇時光中喚醒,遍布全戰艦上下的緊急通訊和閃爍著的紅色燈光向他們昭示著情況的緊急。
“有個不幸的消息要告訴各位:根據偵察結果,索米-3的地表存在規模巨大的伐折羅群體。幸運的是,目前這些異形怪物尚未和我軍的陸戰隊進行正麵交戰,而直接承擔了壓力的是叛軍。”說到這裡,富蘭中校話鋒一轉,“但是,過去伐折羅給我們人類文明帶來的無數災難仍在警告著我們,這些敵人需要我們用上全部的智慧和勇氣去與之對抗。請各位堅守崗位,我們務必要在這裡把挑戰秩序的叛軍和危害人類文明的怪物一起殲滅。”
這回輪到博尚變得垂頭喪氣了,他根本就不指望這支軍隊能同時完成兩個任務。根據戰友們的說法,neus的新統合軍因自身緣故而尚且保留了相當程度的戰鬥力,而某些移民船團的軍隊已然落魄到了完全依賴雇傭兵作戰的地步。
“萬一我沒回來,你們記得替我去給非軍方的參選人投票。”博尚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這是遺願清單嗎?”約書亞·康卻會錯意了,“那我覺得咱們不如祈禱讓雪莉露·諾姆(slnoe)的新專輯趕快出來。”
“……那是什麼?”博尚徹底茫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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