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是舒勒低估了通用銀河的董事和大股東們對於長久地支配人類乃至所有原始文明的繼承者的貪欲。
也許麥克尼爾能夠在未知的一片星域找到補全拚圖的鑰匙,舒勒從未懷疑過這一點,隻是他現今仍然無法和麥克尼爾取得聯係。舒勒是個學者並崇尚以自然科學的方式理解世上的現象,而他同樣認為某些不可名狀的力量——即便是那些被人們往往冠以【命運】等名頭的概念——也是可以用科學的方法去解讀的。找到巧合中的必然性並最終理清問題的根本所在,是舒勒解決問題的常用思路。
“舒勒博士?”
“請進。”
見到豐塔納中尉出現在門口,舒勒放下手中的記號筆,離開自己的座位,走上前熱情地迎接自己的重要軍事助手和暫時的盟友。
“你來得正好,我有件事需要委托你去辦。”舒勒按了一下桌子上的按鈕,調出了早就畫好的概念圖,“等到我們對空港進行乾擾的時候,你要想辦法搶在航空隊之前進入空港,或者是跟著航空隊一起混進去。總之,那艘沒能來得及起飛的運輸飛船上的一切都應該歸我們所有,因為你們的遠征軍根本沒法妥善地利用它。”
“啊?”豐塔納中尉聽罷,對舒勒的真實想法產生了懷疑,“你不是已經和遠征軍談好了怎麼分配戰利品嗎?”
“我被那些人給耍了,最後確認的時候發現那70%其實都是他們的,歸咱們這個【研究團隊】的那30%最後能不能被我拿到,還得看我自己有沒有本事跨過所有想搶奪戰利品的軍官和士兵去把本該屬於自己的那份弄到手。”舒勒咳嗽了一聲,暗示豐塔納中尉彆再說這麼令人尷尬的話題,“亞科武中士最近很累了,我就不去麻煩他了……再說,他有彆的事情讓他煩心呢。”
僅憑豐塔納中尉協助舒勒隱瞞那些通用銀河研究設施的地點這一樁罪行來說,他就不可能再獲得遠征軍的信任和重用,更不必說遠征軍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他們更願意選擇馬林上尉。處於被軍隊拋棄邊緣的豐塔納中尉也隻有把自己的利用價值和舒勒的利用價值聯係起來才有全身而退的可能性,除此之外便是粉身碎骨。
一群叛徒和另一群叛徒為了爭奪生存的權利而彼此廝殺,實在讓舒勒難以直視。
到了中午十二點左右(地球太平洋時間),舒勒按照原定計劃決定同時啟動兩處的生物折躍波生成裝置。最近他勸說遠征軍想方設法獵殺那些停留在索米-3的落單伐折羅以便獲取更多的實驗材料,但遠征軍對此並不重視。有時他們確實會派出航空隊隨機地追擊一些伐折羅,更多的時候則是任由自己的目標逃跑。再這麼下去,很快舒勒就不得不對他自己的實驗品動刀子了——那會讓他心痛得難以呼吸。
“各任務部門注意,一定要嚴格按照流程來逐漸提高輸出功率。”舒勒打開了對所有實驗場所的全息投影通訊,免得還不熟練的技術人員因缺乏指導而製造事故,“不過,要是遠征軍方麵以【士兵出現不良反應】為由要求你們立刻中止實驗,記得先向我報告。”
說完,舒勒一路小跑端著開啟全息投影的電子設備鑽進了電梯,以最快速度趕到了保存他製造出的第一台生物折躍波發射裝置的實驗室中,半路上接過了士兵遞來的餐盤,顧不得休息,一頭紮進了實驗室裡,把投影設備扔在了控製台附近,而後當著所有技術人員的麵開始吃他今天的午飯。看著舒勒拿著乾硬的麵包沾著疑似含鹽量極高的濃湯津津有味地繼續發號施令的場麵,眾人不由得感到有些畏懼。
更多的技術人員甚至沒機會目睹舒勒吃飯的這一幕,因為他們不是能和舒勒直接聯係的現場負責人。建立於奧索工業園區中央地帶的高塔附近,數不勝數的工人和技術人員忙碌著,各自留在不同的崗位上維護這座精密而又脆弱的建築。沒人知道舒勒為什麼忽然又懂了建築學——當舒勒拿出圖紙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為他在胡扯——但他的創意往往都被證明具有一定意義的實用價值。
輪到技術人員去工作的時候,以平民的身份被征召進入工程隊的工人們終於等來了難得的休息時間。遠征軍在征召勞動力時從來不去分辨當事人是否適合從事體力勞動,他們本就認為這些生活在叛軍庇護下而和叛軍合作的平民不值得他們保護。不參加工程隊就得不到任何食物,不想活活餓死的人隻有選擇從事高強度的體力勞動才能勉強填飽肚子。
迫不及待地逃出工作場所的工人們沒有意識到他們生活在一種幻覺之中。
“喂,你為什麼不去工作?”
走廊裡的一名工人被馬林上尉叫住了,他疑惑地抬起頭,小心翼翼地答道:
“手頭的工作已經完成了——”
“做完了!?”
馬林上尉衝到他麵前,一拳把他打倒在地,又吩咐緊隨身後的士兵把這人拖出去再痛打一頓作為教訓。
“竟敢說自己的工作已經完成了……誰給了你們這種勇氣?”馬林上尉又衝著走廊中圍觀的其他人吼道,“快滾回去繼續工作——這裡隻有死人才能休息。”
實驗開始不到五分鐘,被舒勒定為目標的空港就出現了異常。先是空港上方冒出了幾股濃煙,而後巨大的火球伴隨著爆炸聲從空港上方建築中竄出。見空港已經亂作一團,自【托涅拉】號戰艦出發的航空隊首先在空港周圍環行作為試探,但空港方麵始終沒有做出任何反擊。於是,這些飛行員大膽地逼近空港,甚至嘗試直接在空港中降落並進行突襲。
然而,勉強還能進行反擊的叛軍士兵又把這些莽撞自大的飛行員趕了回去,隻有一名藏在戰鬥機中的不速之客趁著空港的混亂闖進了空港之中。
“真是遺憾。”舒勒也看到了空港上方的滾滾濃煙和不斷冒出的火球,“他們的抵抗毫無價值。”
“也許他們最該做的是學會怎麼在規則下生存,而不是反抗。”坐在舒勒身後的亞科武中士低著頭說道,“這規則又沒有嚴苛到讓人沒法生存的程度——”
在聯想到自己即將麵臨的境遇之後,他立刻閉上了嘴。
十幾分鐘後,舒勒收到了豐塔納中尉的報告。根據豐塔納中尉傳送回的現場全息投影錄像來看,空港中的大部分叛軍士兵已經失去了抵抗能力。即便是隔著屏幕,安穩地坐在實驗室中的技術人員們也感受到了那些在空港中瘋狂地尋找下一個攻擊目標的叛軍士兵的恐怖之處。
“然而他們好像不會區分目標,比如說我剛才就遭到了他們的攻擊,所以我不得不擊斃幾個……”豐塔納中尉的鏡頭不斷地搖晃著,間或傳來沉重的喘息聲,“好在這些發瘋的叛軍士兵大多數情況下都會攻擊自己的友軍,這樣我大概也可以順利抵達運輸飛船停放的地點了。”
沉浸在勝利喜悅中的舒勒被一則不期而至的通訊打攪了他的興致。發現那是富蘭中校親自和他聯係後,不敢怠慢的舒勒隻好優先處理遠征軍代表的新要求。
富蘭中校隻說了一句話就結束了通訊,卻讓舒勒必須重視起來。
“馬林準將要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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