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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時空要塞:NEXUS OR4-EPXA:僵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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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受夠了,就讓我這麼死掉吧。”

意識仿佛在無底深淵中不斷地向下跌落,速度越來越快。在短暫的一生中,她沒有名字,沒有值得去愛和愛她的家人,沒有任何能夠被記錄在世間的成就,沒有給同樣受苦受難的平民和奴隸帶來什麼改變。薄紅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代稱,就像同一時代成千上萬大字不識的平民和奴隸用最顯眼的特征給自己的孩子取名那樣。

她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甚至從未真正擁有過現在。從生下來就要為了討得下一頓飯而竭儘全力的人從來不可能有機會去思考除了生存之外的事情,那對他們來說是一種奢求。殘酷的生活剝奪了他們全部的思考能力,而這便成為了他們唯一的罪過。一群愚昧無知的,是高高在上的貴族和主教們所能奉上的唯一【讚美】。

沒有愛,沒有神甫們宣傳的永恒的救贖,沒有在乎的家人,沒有值得去為之祈禱的神聖不可侵犯的信仰。二十多年的人生中隻剩下無窮無儘的仇恨,那就是【他們】的宿命。

仿佛要永恒持續下去的墜落結束了,重新睜開的雙眼中映照著柔和的燈光和一張有些陌生的臉。

“……歡迎回來。”那個有些嘶啞的聲音對她說道,“老實說,我覺得這事還不算完——告訴吉納斯將軍,就說zero已經醒了。”

“米迦勒。”

渾身上下被各種不知名的輸液管插滿的感覺會讓哪怕是最勇敢的人對醫院產生發自內心的恐懼,但這種痛苦對於曾經無數次死去又無數次複活的她來說,不值一提。被詛咒寄生的怪物已經不是能用人類的思維去揣測的事物。

邁克爾·麥克尼爾就坐在病床前,右眼的位置不知為何被奇怪的眼罩蒙住了。他低下頭看了看當前的時間,輕快地吹了幾個口哨,向著躺在床上的薄紅比劃了一個也許是希望她放心的手勢,便徑直走出了房間。不到半分鐘,門口傳來了一連串沉重的腳步聲,那是荷槍實彈的警衛將病房看管了起來。幾名醫生跟隨著麥克尼爾一同走進房間,和他們一起進入室內的還有披著軍大衣的馬克西米連·吉納斯。

“病人的生命體征平穩,大概已經安全了。”旁邊的軍醫向長官介紹薄紅的情況,“再觀察幾天,大概就可以出院了……當初受了那麼重的傷,恢複速度超乎我們的預料。”

“繼續觀察。”馬克西米連·吉納斯言簡意賅地吩咐道。他揮了揮右手,醫生們便識趣地離開了,這些經驗豐富的軍醫知道該怎麼對待那些既要儘心儘力地搶救又可能給他們帶來危害的病人。麥克尼爾見狀,本來也打算離開,但馬克西米連·吉納斯卻突然伸出左臂攔住了麥克尼爾,使得一頭霧水的年輕戰士不得不尷尬地留在原地。

馬克西米連·吉納斯搬來了一張椅子,坐在病床邊,仔細打量著幾乎融入了白色的床單和被套的銀色精靈。

“這應該是我們第一次真正見麵,在今天之前,我從以斯拉那裡聽到過許多關於你的故事。”馬克西米連·吉納斯把象征著艦長身份的大簷帽放在一旁,又摘下了眼鏡,閉上眼睛舉起右手捏著自己的鼻梁,仿佛是要讓雙眼得到片刻的休息,“你不必擔心,這裡是cross-7船團的旗艦,其他勢力的密探沒有本事監聽到這裡的情況。”

薄紅毫無血色的嘴唇蠕動了幾下,她什麼都沒說。她努力地想要做出一些讓對方明白她確實在認真交流的動作,但身體幾乎不聽使喚,以至於同樣坐在病床旁的麥克尼爾懷疑她變成了植物人。要不是外麵的醫生再三確認薄紅隻是過度虛弱,也許麥克尼爾會向馬克西米連·吉納斯提議把薄紅送到治療神經係統疾病的科室。

“吉納斯將軍,您儘管提問,我相信她沒有什麼需要對您隱瞞的。”麥克尼爾咳嗽了兩聲,他那由於右眼被遮擋而顯得有些滑稽的麵相這下看起來更好笑了,也許旁人都會認為他在模仿大航海時代的海盜,“守望者教團是【無瑕者】的盟友,【無瑕者】又是您的盟友,三方之間自然應當密切合作。”

“也對。”馬克西米連·吉納斯笑了笑,隻有這時他那隱約擠出皺紋的臉上才會表現屬於這個年齡的老人應有的蒼老和疲倦。身經百戰的老將首先以相對較為簡略的語言闡述了發生在伐折羅母星附近的那場戰役的後續進展,包括新統合軍各船團的遠征軍艦隊爭先恐後地登陸時引發的混亂和傷亡、第一時間趕去救援麥克尼爾等人的埃癸斯·福克和op01在護送運輸船返回高空軌道時差點被友軍當成搶奪戰利品的小偷而被擊落等一係列令人啼笑皆非的誤會。伐折羅母星上的戰鬥確實已經結束了,通用銀河也隨著其殘存的領導集團的毀滅而壽終正寢。

病房裡的氣氛鬆緩了許多,隻要馬克西米連·吉納斯仍然打算庇護他們,這些現在或多或少仍在參加反統合運動的通緝犯就不必擔心自己被送進監獄或是死在荒郊野外。

“即便是過了今天,我們之間的合作仍然有效,前提是……我希望從你這裡得到一個問題的答案。”馬克西米連·吉納斯慢條斯理地開口了,這是他今天特地趕來和剛剛蘇醒的薄紅交談的主要目的,“我調查過你的行動,為你提供假身份和行動上的便利的,以至於直接派遣雇傭兵來協助你的,是最近幾年依靠空間折躍技術而迅速崛起的【混沌】。巧合的是,直到今天,沒有人知道【混沌】真正的決策者是誰,而外界稱呼這個身份不明的神秘人為夫人。”

年近七旬的老將軍深吸了一口氣,望著身旁皺起眉頭的麥克尼爾,又看了看臉色蒼白的薄紅,繼續說道:

“你見過夫人,對吧?”

薄紅點了點頭。

“好,這就好。”馬克西米連·吉納斯激動地搓著手,他似乎預感到自己很快就能和昔日並肩作戰的老朋友們再度歡聚一堂了,“沒關係,你的身體狀況不好……不用說話,向左右兩側搖頭就行。是明美(n),還是未沙(s)?”

麥克尼爾也期待著薄紅的答案,儘管他並不真的清楚馬克西米連·吉納斯的期待源於何處。薄紅若是能了卻這位在新統合有著舉足輕重地位和盤根錯節的關係網絡的老將軍一個心願,那對於她和她的盟友的處境無疑有著極大的幫助。

在兩人凝重的目光中,薄紅咬著慘白的嘴唇,氣息微弱卻堅定地念著:

“……我不能說。”

“……等一等!”麥克尼爾暗叫糟糕,他就怕出現這種情況,“吉納斯將軍,咱們——”

馬克西米連·吉納斯沒有理睬麥克尼爾,早已過了六十歲的老人摸著凳子的邊緣抓住了自己的大簷帽,胡亂地把帽子扣在腦袋上,甚至沒有注意到帽子戴反了。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差一點摔倒在地,幸虧麥克尼爾及時地攙扶著才沒落得頭破血流的下場。

“……沒關係,沒關係。”老將軍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沒關係!我剛才是開玩笑的,誰會因為這麼一件小事而違反約定呢?放心養傷吧,等你又能活蹦亂跳的時候,我們會把你送到新統合軍管不到的安全區域。”

也許日後馬克西米連·吉納斯還有重新詢問的機會,至少現在,他從對方的態度中讀出了一種抗拒和不信任,那麼繼續詢問也是徒勞,刑訊逼供更是毫無意義。以地球人的平均壽命而言,他活得也算夠長了,當年一同參加第一次宇宙戰爭的同伴不是陸續死於日後的其他戰爭和事故就是已經病逝,隻有那些被認為下落不明的人們或許還在浩瀚星海的某個角落裡幸福快樂地生活著。

林明美,第一次宇宙戰爭中直接地促成傑特拉帝人放下武器的英雄;一條輝和早瀨未沙夫婦,egrod-01(sdf-2)移民船團的領導者……他們都在2016年的宇宙航行中下落不明。對於馬克西米連·吉納斯而言,越是上了年紀,他越是渴求著在對過去的回憶和認同中找到自己當前的生存意義。舊統合是被他和他的孩子們親手推翻的,新統合卻並不比舊統合更好。他已經快七十歲了,不可能繼續暗中支持這些反統合武裝運動,畢竟他要為孩子們的未來考慮更多。

“那時候我還隻是個給他們當屬下的小角色呢。”

病房的門緊緊地合攏了,自始至終沒發現馬克西米連·吉納斯有發怒的征兆的麥克尼爾鬆了一口氣,回到病床旁。

“先休養,等你身體狀況好轉之後,我們有大把時間聊一聊各自在這個世界上的經曆……以及在自己生存的那個世界上的經曆。”他重新坐在椅子上,調整了一下病房內用來給病人提供心理安慰的全息投影的畫麵,把房間背景切換成了一處花園內的美妙景色,“也不要急著感謝我,你的命並不是我救回來的,那時候我也已經昏過去了。是福克上校下令去動用運輸飛船,是op01還有咱們那兩位人造人朋友屏蔽掉了一路上的大部分監控設備……這才讓你能被平安地送到這裡。”

“……讓我死吧,米迦勒。”

無精打采地觀察著各項監控指標的麥克尼爾愣住了,他的耳朵一向很靈,即便薄紅的聲音微弱得讓他差點誤以為那是自己的腦袋裡蹦出的心理活動,他還不至於聽不見身旁的人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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