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戰士鄭重地點了點頭,讓伯頓先和他一同返回。等到兩人並排爬上來之後,麥克尼爾從葉真身旁的背包裡取走了定位裝置,說是要進行檢查。成功地騙過了另外兩名同伴的眼睛後,麥克尼爾一起沿著生滿了雜草的斜坡向下來到土路附近,並翻過這條乾燥堅硬的道路,來到了道路的另一頭。他啟動了定位裝置,驚喜地發現上麵確實顯示出了他們當前所在的位置。
“太好了,現在我們可以就近尋找一條主要道路,然後前往離這裡最近的城市。”麥克尼爾自言自語著,“而且我們也可以想辦法估計出戰區的覆蓋範圍。”
他再一次返回上方,把消息告訴了還在等待安排的其他同伴。聽說他們已經離開了戰區的信號乾擾範圍,眾人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準備奔向逃離森林的最後一段旅途。為了謹慎起見,麥克尼爾詢問了葉真一些有關保密性的問題。既然那位桑鬆教授甚至不能大張旗鼓地通知當地的作戰部隊指揮官予以放行,想必在主要交通樞紐也存在類似的風險。
“確實如此,我們沒有辦法走通常的航線,因為你們很可能沒有合法身份。”葉真為麥克尼爾的機警而折服,“但是,沒有人會在乎從漁民的碼頭裡偷偷溜走的私人船隻上的情況。”
“那也是我給自己準備的撤退方案。”盧塔甘達大吃一驚,“畢竟,即便東盟目前亂成一團,數據監控係統仍然正常運轉著。”
“你一路上經受這麼多折磨,隻為了做這個調查……我現在越來越好奇調查的具體內容了。”麥克尼爾神色凝重地和同伴們一起站在土路上,規劃著新的前進路線,不時地調侃幾句,“值得你和你的老板付出這麼多代價的調查,大概不是什麼簡單的統計研究。”
“注重形式而空有工作量的調查研究同樣不在少數。”葉真謙虛地答道。
“沒錯,我承認世上充斥著這樣的垃圾調查——我自己就製造過類似的垃圾。”麥克尼爾掃興地歎了一口氣,“但我願意相信你們正在做富有意義和建設性的工作。”
然而,想要通過路途上可能出現的所有哨站而又不留下任何的身份信息,他們還需要一種硬通貨。彼得·伯頓從屍體身上搜出了不少五顏六色的紙幣,他把這些紙幣小心翼翼地保存起來,期望著它們能在特定的場合派上用場。這種被稱為【亞元】的紙幣有著讓麥克尼爾和伯頓都感到有些吃驚的麵額,以麥克尼爾在韓國和日本的生活經驗來判斷,亞元的實際購買力實在堪憂。
“……您確定用這些貶值速度驚人的紙幣可以讓附近盤查的士兵直接放我們過去嗎?”瞪著不遠處那幾名站在公路交叉口處的簡陋據點旁的士兵,麥克尼爾還是不大放心。
“他們肯定不介意多收一點錢……哪怕是這麼少的一點錢也是錢啊。”葉真讓伯頓把他們最近幾天從屍體身上搜集到的所有疑似能賣出好價錢的東西都翻出來看一看,“……這戒指是金的嗎?”
“應該是。”伯頓一口咬定,“我可是專家,我見過的黃金比你們見過的——”
“行了,是真的就好。”麥克尼爾掂量著讓他產生一種手提成百上千條無辜性命的錯覺的包裹,“先把紙幣花出去,不到必要時刻不要主動把這些零碎的首飾展示給貪婪的士兵。”
行賄體驗隻會讓麥克尼爾更加確信所謂的東盟軍是由被強製征召入伍的平民和本就隻能充當土匪的無業遊民拚湊成的一支名副其實的匪徒軍隊。執掌暴力的組織如果無法保障其名下人員的收益,實際執行力勢必大打折扣。那些甚至差點把麥克尼爾的臂章都當成錢幣收走的士兵進一步令他感受到了這些普通士兵的無奈。
“我還以為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把我們這些持有武裝的雇傭兵攔下來或是當場擊斃呢。”伯頓羨慕地看著麥克尼爾身上攜帶的槍支。
“他們沒有必要這麼做,活躍在戰區附近並借助雇傭兵來自保的大人物恐怕不在少數。”麥克尼爾不時地打著哈欠,守夜工作嚴重地影響了他的精神狀態,“萬一他們不幸和自己的頂頭上司都不敢惹的大家夥發生了衝突……你猜猜看,他們會不會被當成犧牲品?”
“這倒是真的。”
葉真的發言讓麥克尼爾和伯頓都格外地緊張起來,他們生怕漏掉任何一個細節。從葉真口中直接得到的消息是最靠譜的,被他們保護的重要人物沒有必要在一些基礎常識上胡說八道。然而,正當麥克尼爾一邊向前趕路一邊等待著葉真的後半句話時,對方卻又偃旗息鼓了。敏銳的直覺告訴麥克尼爾,那可能是對方的調查內容的一部分。
遵照葉真的說法,麥克尼爾沒有帶領他們前往大城市的打算,而是準備挑選一個偏僻的沿海小鎮。碰巧戴斯蒙德·盧塔甘達說他的手下就在附近準備接應他,一時間想不出什麼其他撤離辦法的麥克尼爾順水推舟地接受了對方要求捎帶他們一程的熱情邀請。盧塔甘達這條命是麥克尼爾救下的,而麥克尼爾也並不認為自己坐著對方的船離開會有什麼不妥之處。
代價則是被迫繞遠路的伯頓花光了他們從屍體身上搜來的全部【啟動資金】。
“這些錢本來也不是我們的。”走在明朗的鄉間小路上,麥克尼爾小聲安慰情緒低落的伯頓,“等我們到了馬尼拉,那位桑鬆教授肯定會給我們一大筆賞金的。”
“我不是心疼這些錢,是覺得咱們錯過了一個機會。”伯頓連忙辯解,“東盟軍封鎖了東側的道路,又在整個中南半島空域嚴格管理飛行器,所以我們隻能從西側走海路……那麼,路過新加坡的時候,我就可以把這些錢拿去投資,很快就能給咱們換來啟動資金的。你不是說咱們得先有更多的錢和資源才能有更大的掌控力嗎?”
這反而讓麥克尼爾有些無地自容了。他知道伯頓曾經在潛伏期間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而且也自然地認為伯頓因此對金錢有著病態的控製欲和貪婪。平心而論,伯頓確實有著在投機生意中一夜暴富的本事,上一次要不是那些幕後操盤交易的家夥被迫人為製造故障,伯頓興許會成為在韓國崛起的【炒股專家】。
因此,當伯頓拿出麥克尼爾本人的主張來為自己進行辯解時,麥克尼爾也無從反駁。
“你已經見過那麼多錢了,怎麼還像沒見過錢的人一樣呢?”
“正是因為我見過的錢太多了,所以我比你們更清楚錢該怎麼用。”伯頓一本正經地答道,“這是為了不讓咱們這個團隊被窮人的思維限製住。”
“……去夜店也是【富人的思維】嗎?”麥克尼爾忍不住笑了。
“……沒有這回事!不給錢……不給錢就不算交易!”
眾人在麥克尼爾和伯頓製造的歡樂氣氛中有驚無險地度過了接下來的數日,他們在盧塔甘達的指引下前往一處人煙稀少的漁村,發現漁村的港口中停泊著一艘有些老舊的白色遊艇。這東西很容易被巡邏的東盟海軍當成目標,但眼下麥克尼爾並沒有聯係其他船隻的辦法,而葉真顯然也沒有提前預備其他應急手段。
不顧那些眼神中沒有一點光彩的漁民們的目光,盧塔甘達走向那艘老舊的遊艇,向著上麵的同伴打了招呼。很快,從遊艇中跳下來一個穿著戰術背心的白人女子,她用俄語自言自語了幾句,又迅速地把一捆紙幣塞給旁邊恭敬地等候著的漁民,這才不慌不忙地走向盧塔甘達。
“新同伴?”
“不,他們被是加西亞上校派去保護桑鬆教授的學生的。”盧塔甘達指了指站在碼頭外側和伯頓聊著天的麥克尼爾,“那家夥是個狠角色,留在打著維護和平這種虛偽旗號的雇傭兵組織裡實在是浪費了。”
“那麼……”她隱秘地向著盧塔甘達比劃了一個手勢。
“算了,我們需要保持低調,彆在這時候讓我們的合作者產生彆的想法。”盧塔甘達搖了搖頭,“送他們一起去新加坡,到了之後再談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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