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國會議員的資格審查也將立即進行,為了確保這些除了行賄和受賄之外一無所知的蛀蟲不會逃脫法律的製裁,本屆國會將就此解散……”
同樣戴著紅色貝雷帽、紅底領章上標著三顆銀星的東盟軍將軍唾沫橫飛地宣讀著軍人們擬定的宣言。
“合眾國是肯定回不去了,那地方現在成了地理名詞。”麥克尼爾用手邊的彩色紙片從街邊幾乎要關門的超市裡買了兩瓶可樂,遞給伯頓一瓶,“所以咱們這一次是要……對付他們?”
“不像是,在了解前因後果之前,我覺得咱們應該先避免被卷入衝突中。”伯頓連連搖頭,“你也看到了,我們現在還是隨時能被他們殺掉的小人物。”
“……即日起,為著恢複被過去十幾年來無數無能官僚踐踏的法律的尊嚴,為著切實保障公民的權利、複興亞洲諸民族,非法的《東盟憲法》也將中止。以《再生組織令》為依據,由國家重建最高會議負責製定代表公民的新法律。”那名東盟軍將領還在長篇大論地宣讀他們的綱領,“下麵,請國家重建最高會議議長韓處安上將發表講話!”
伯頓提議先去買手機,他有理由認為22世紀的智能手機更好用一些,但他的想法被麥克尼爾無情地駁回了。在他們擺脫四處奔波的不穩定生存環境之前,給彆人一個用於追蹤自己的工具顯然會帶來麻煩。於是,他們借用了葉真的手機來搜索信息,這能使得他們看上去不至於那麼無知。
“……這個連頭發都全白的家夥居然還不到五十歲?”伯頓大吃一驚,反複對比著網絡上的新聞記錄和正在發表講話的韓處安的形象,“他是怎麼把頭發弄成全白的?”
“……至少他還有頭發。”麥克尼爾不知為何而立即變得沮喪起來,“我五十歲的時候……哦,第三次泰伯利亞戰爭快要爆發了。”
不僅是盧塔甘達跑去聯絡他的熟人,葉真也在這麼做。麥克尼爾把手機還給葉真,自己和伯頓繼續在附近的街道上遊蕩。起初他猜想東盟軍可能會成為他們的大敵,但在他們剛剛了解了兵變首領韓處安的生平後,這種偏見暫時消退了不少。
現年48歲的東盟陸軍上將、陸軍總司令韓處安是個沒有半點發福趨勢的中年華裔男子,他爬上這個位置還不到兩年,而他走到這一步卻花了更久。12年之前,也就是2102年,時任東盟陸軍準將、陸軍第1旅旅長的韓處安由於拒絕執行上級的屠殺命令,在湄公河畔公然舉兵反叛(至少官方新聞內容是這麼說的),並以中南半島為基地逐漸南下,最終成為了東盟境內最強大的軍閥之一。
根據這位陸軍總司令的說法,他此次進行兵變的理由,其一是實在看不下去**,其二是不想再打仗了。許多東盟公民從出生開始就在目睹戰爭,直到走進墳墓也沒能逃出戰爭的陰影。作為東盟的頭號軍閥,韓處安自然有信心說服其他軍閥放棄抵抗、形式上讓東盟回歸和平。
軍閥談和平,簡直就是開玩笑。麥克尼爾不打算相信這些話,伯頓也不打算相信。
“想要檢驗他說的這些話究竟是真是假,隻需要看公民的反應。”麥克尼爾對此有著充足的自信,“如果說公民終日抱怨個不停、寧可被殺也要表示不滿,那就說明他確實是個混賬,我們有必要把他掀翻;要是公民都熱衷於讓他的權力以合法的方式繼續被保留下去,就像法國人歡迎拿破侖那樣,這就證明他是能把東盟從混亂中拯救的關鍵人物之一,隻是手段過於粗暴而已。”
“你竟然會說出這種話,這可不大符合你的風格,麥克尼爾。”伯頓笑了笑,偷偷隔著麥克尼爾望向道路另一頭幾個鬼鬼祟祟的家夥,心裡升起了擔憂。
“老兄,經曆了這麼多次心理打擊,我已經擁有了十分靈活的道德標準和較強的自我管理意識。”麥克尼爾苦笑著,“是啊,我曾經認為必須是合法的民選內閣才能賦予我們的手段以正義性——然而現在,這已經被證明隻是我的幻想而已。”
跨過步行街,兩人穿過焦慮地匆匆散去的行人,走入了一處冷清的廣場。灑向廣場的一半陽光被高聳的隔離牆遮蔽,隻有另一半懶洋洋地沉睡在溫和的日照下。這裡不僅沒有多少市民,連維持秩序的士兵也很少。當這些士兵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著麥克尼爾時,麥克尼爾也投之以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我沒有碰到危險,這些士兵保持了克製,他們隻會行使為了維持秩序所必需的暴力。”開著全息投影通話和彆人聊天的葉真也隨著兩人來到了廣場附近,他馬上結束了通話,並和麥克尼爾解釋,直到目前為止,他們的行程還沒有被敵人掌握。
麥克尼爾不去問敵人是誰,他也不在乎。不管是誰,隻要那些人敢在他麵前狂妄地展現出過剩的自我意識和堪比通用銀河的董事和股東們的惡劣心態,麥克尼爾非常願意把他們的腦袋砸爛。
“咱們還在海上飄著的時候,我以為市民的生活肯定會受到非常嚴重的影響。”麥克尼爾指著四處散步的居民們,“……沒錯,大人物之間的內部糾紛,不該讓公民受苦。就這點而言,他們做的不錯。”
“不如說他們精確地隻針對特定群體。”葉真糾正道。
“那也很正常,每一個組織外部都存在和它敵對的不同團體——”
一陣噪聲鑽進麥克尼爾的腦袋,他無奈地盯著剛從一條街道裡橫衝直撞地跑出來的裝甲車,那裝甲車直衝進廣場,又迅速地向後退卻,差一點把跟在後方的士兵碾倒;隨後,這輛活潑的裝甲車在其他士兵的抱怨聲中又轉頭撞進了另一條街道。
“走,咱們先離開這裡。”麥克尼爾抓住葉真的胳膊,“他們不會在乎誤傷情況的。”
剛跑進另一條街道,麥克尼爾迎麵撞見幾個穿著體麵的市民高聲地向路過的其他居民宣講著什麼。他知道戴斯蒙德·盧塔甘達暫時回不來,於是心平氣和地坐在路邊聽著即興演說。
“……這不是什麼革新,隻是同一個集團內較為無能的傀儡被取代了。”一個矮小的微胖青年男子結結巴巴地說道,“以前他們或許還要在表麵上遵守法律,現在乾脆連名義上的——”
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爬進街道,扯開嗓子大吼道:
“血盟團的打手來了!”
剛才還安靜地聽著演說的市民們見狀,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拔腿就跑。那些高談闊論的演說家也顧不得體麵,就近往旁邊的建築物裡鑽,也不管裡麵究竟有沒有能讓他們逃生的通道。麥克尼爾和伯頓都愣住了,連帶著葉真也有些詫異。不到半分鐘,整條街道中竟然隻剩下了不到十個人。
一大群手持棍棒、身穿褐色製服的治安人員出現在街道的另一頭,以排山倒海的氣勢向著沒來得及逃跑的居民們湧來。街道上方突然彈出了和之前的警告標誌模板都不同的告示,上麵顯示【區域犯罪壓力提高】。
“我說,他們應該不會照著我們的腦袋上也來一棍吧?”伯頓遲疑不定地朝後麵退了幾步,“……對吧?”
麥克尼爾沒有來得及回答,其中一名恰巧和他們對視的褐衣青年男子已經用行動和語言表明了態度。
“白人?”他冷漠地揮起短棍指著麥克尼爾,“這不是你們這些垃圾該來的地方,快點滾出去!”
說時遲那時快,早有不下20名褐衣人朝著麥克尼爾衝來。麥克尼爾見對方來勢洶洶,先把葉真向後推去,自己和伯頓擋在後麵。他們手無寸鐵,能依靠的隻有麥克尼爾和伯頓的近戰格鬥本領了。
一輛轎車忽然攔在街道儘頭,前排打開的車門險些把葉真當場掀翻。
“博尚!?”兩人又驚又喜。
“還在等什麼?快點進來!”迪迪埃·博尚嘴裡叼著一根品牌不明的香煙,“我就知道你們肯定不會錯過這種大場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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