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最新網址:/bor5-ep4:戡亂(5)
“……原來如此。這麼說,我先前的預估存在一定的偏差。”麥克尼爾決定在進入這處位於西婆羅洲的廢棄城鎮之前從伯頓那裡獲取必要的情報,而伯頓的辦事效率一如既往地沒有讓他失望,“咱們原先都認為這些前往日本從事危險工作的人員是被【蘭芳赤子】或鐘複明手下的其他組織綁架的,卻忽視了生活在貧困中的東盟公民會為了一點渺茫的改善生活的希望而自願奔赴險境的可能性。”
“最顯而易見的事情反而成為了我們最難猜測出的答案。”畫麵另一頭的伯頓從桌子上拿起了一罐咖啡,在那之前他首先把嘴裡叼著的電子煙拿了下來,灰白色的煙霧立刻從他的口中飛出並環繞著他的頭顱,形成了一圈肉眼可見的光環。即便是並未親身接觸,邁克爾·麥克尼爾也幾乎能夠聞到刺鼻的煙味,好在他不是和伯頓麵對麵聊天,沒必要就這一問題和伯頓繼續糾纏。
誠然,伯頓這個人有時候讓麥克尼爾很不放心,但那絕對不會是正需要他起到作用的時候。滿意地準備結束通話的麥克尼爾等待著伯頓把審訊結果和調查報告發送給他,然後他再打起精神去應付今天必須麵對的對手。不過,就在他專心致誌地觀察著伯頓的神情時,身經百戰的戰士敏銳地從伯頓的神態中捕捉到了一絲異常。這種異常的神色出現在彆人身上,或許說明不了任何事;但隻要出現在伯頓身上,麥克尼爾幾乎能夠立即猜出伯頓最近的生活狀況。
“伯頓,看起來你最近的日子過得不錯。”麥克尼爾坐在路旁的碎石堆上,同時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盤旋在半空中的偵察無人機能夠幫助他看清地麵上的概況,而那些隱藏在角落中伺機發動致命一擊的敵人則需要他自己用心地尋找出來,“告訴我,你最近又新找了幾個女人?”
彼得·伯頓的臉色頓時變得窘迫起來,他局促不安地張望著,確定自己的辦公室和麥克尼爾那一頭的附近也沒有其他聽眾,才小聲地對麥克尼爾說了些什麼。聽到了伯頓的描述和辯解後,麥克尼爾並無責怪伯頓的念頭,他早就放棄了讓伯頓在這方麵聽從建議的想法。指望著伯頓【棄惡從善】,還不如盼望著他們明天就能把鐘複明集團從東盟的土地上鏟除。
“……伯頓,這一次你成功地在沒有引起敵人警惕的情況下幫我查明了那些被拐賣到日本的東盟公民的真實生活狀況,可你應該銘記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儘量不要把自己和彆人扯上更多關係這條規律。”邁克爾·麥克尼爾從口袋裡拿出一塊口香糖,然後他才想起來自己一不小心把放口香糖的盒子和放巧克力的盒子弄混了,“呸……而且,跟你有關係的女人們不是普通的女人,而是我們的調查對象,隻要她們當中有一個人因此而和你產生糾紛,對我們的影響都會是致命的。”
好在自知理虧的彼得·伯頓沒有反駁,上一次迪迪埃·博尚在胡坦班達遭遇敵人刺殺時他卻在夜店狂歡,自那以後伯頓的心中便結下了不小的心結。連起初責怪他的麥克尼爾都在事後道歉了,而伯頓自己仍隱約為此感到愧疚。終於,他找到了另一種說服自己繼續尋歡作樂的方式:用經驗和事實證明這些無傷大雅的娛樂活動不會危及他們的事業。
“這就是你不擅長的工作了。”伯頓洋洋得意地解釋著,“我在中東地區執行潛伏任務的時候,會把和各種各樣的女人之間建立各種程度的關係作為一種常用的策略……既有利益也有情感的關係是最穩固的,如果隻有其中一種,那這種關係隨時就會斷開。相信我,隻要我再花點錢,去麻醉她們的認知或是說服她們閉嘴,這些女人就不會對我們產生任何威脅。”
“好吧,你是這方麵的專家。”麥克尼爾無奈地笑了笑,“要是你自己能把握好維持關係的程度,我就不打擾你了……但是要記得愛護身體啊。”
伯頓的自信或許總有一天會讓他吃苦頭,麥克尼爾心懷惡意地想著。他無權乾涉彆人的生活,即便是這生活和他們的任務存在衝突時也一樣。維持團隊的凝聚力是必要的,每個人都在這場漫長的冒險中持有不同的理念、不同的目標,麥克尼爾所能做的隻是說服大家向著同一個方向前進,而不能過多地指導彆人的工作。他可以憑借資曆和名聲去壓製其他人,而這種力量在地位比他更高的人麵前毫無意義。正是由於看清了這一點,迪迪埃·博尚才象征性地朝麥克尼爾的領導地位發出了挑戰。
那麼,麥克尼爾不介意把一些繁瑣的工作交給對方,以實現權力和責任的脫鉤。
他結束了通話,搜索了伯頓提供的文件中的一些關鍵詞,對伯頓所說的情況有了更清晰的了解。隨後,邁克爾·麥克尼爾將放在混凝土塊上的背包拎起來,又向著這座廢棄的城鎮深處繼續探索。他經曆過人類在最艱難的時代中將近八十年的歲月,目睹過無數城市的興起和衰亡,沒有哪一座城市消亡的理由能夠逃得過他的估測。生存境遇的艱難總會讓更多人選擇離開,加劇了情況的惡化。
無人機的掃描結果是不會騙人的。麥克尼爾從凹凸不平的一條半塌陷的街道上繞過十字路口、進入了一座舊日的商場。像這樣的大型商場倒閉的時刻,往往標誌著一個地區可預期的漫長衰退。
商場一樓大廳左側的一座兒童滑梯旁,站著一個體型堪稱人形坦克的白人青年男子。跟這人比起來,彼得·伯頓也得甘拜下風,儘管嘴上不認輸的伯頓可能會希望通過實戰較量來分出雙方之間的高下。
“謝爾蓋·安德烈耶維奇·彼得洛夫?”
“我最近不接新的任務,請回吧。”名字更像是俄羅斯人的白人男子衝著麥克尼爾搖了搖頭,不耐煩地揮著右手,示意麥克尼爾趕快離開。
似乎是已經確認了麥克尼爾不會給他們帶來危險,後麵的走廊中又走出了幾名正在搬運貨箱的白人男子。僅從他們的長相上來看,麥克尼爾沒有理由因彼得洛夫的姓名而推斷其他人都是俄羅斯人。像這些人一樣不是居住在繁華擁擠的城市而是自食其力地集結於被拋棄的舊城市中的東盟公民,也不在少數,但更多的人隻是為了便於從事犯罪活動、逃離東盟的監管。最誇張的案例恰好位於新加坡和胡坦班達北方,那裡有幾座擠滿了自由南洋聯軍武裝人員的廢棄城鎮。
名叫彼得洛夫的俄羅斯人和後麵的同伴聊了幾句,轉回頭繼續做他手邊的工作。他在布滿灰塵的兒童滑梯附近放了一個工作台,也許是用來修複他們平時使用的槍械。看他那專心致誌的模樣,麥克尼爾一度有些不忍心打擾對方的興致了。
“請回吧,我們不歡迎喜歡隨便打擾我們的顧客。”彼得洛夫見麥克尼爾還沒離開,重複了一句。
“彼得洛夫先生,【王魚】是誰?”
人形坦克一般的壯漢緩緩地從工作台上抬起頭,摘下那能夠在保護眼睛的同時對一部分視野進行區域放大的護目鏡,一隻手伸向工作台上一把沾著機油的步槍。
“……你從哪知道的?”他瞪著麥克尼爾,夏日酷熱的旋風從破損的窗戶中吹進了大廳。
“我以為您會裝作不知情。”麥克尼爾擠出了一個笑容。
“否認沒有意義,你能找到這裡,就說明你已經有了答案。但凡帶著自己的答案來我這裡的人,沒有哪個會因為我隨便說幾句話而改變自己的觀點。”彼得洛夫閉上了眼睛,“我可以說,【我不懂你在說什麼】,然後用戰鬥解決問題。但是,我得考慮我的信譽……乾出了這種事,以後就不會有人再來找我談生意了。”
“那麼,事情就簡單多了。”麥克尼爾把背包放在一旁,搬來旁邊的一把椅子,不顧周圍其他人的怪異目光,猶如毫無防備地同彼得洛夫交談起來,“有個看起來很頑強實則軟弱的家夥把這個詞告訴了我,並堅稱他隻知道其名字而不知道其真實含義。幸運的是,他還同時供出了您的姓名和現居地。”
麥克尼爾的心情平靜得很,他沒有多餘的緊張,在他確認對方沒有理由產生敵意時,縱使對手的壓迫感再強,他也不會為之動容。況且,他有理由認為,假如他在步入這座廢棄城鎮並找到彼得洛夫問話的過程中表現出片刻的猶豫和膽怯,彼得洛夫就會毫不遲疑地掄起工作台上的鐵錘把他的腦袋當場開瓢。
“誰?”
“一個不值得我記住名字的人,我在文萊的一處廢棄建築群之中抓到了他和他那些穿著青色製服的同夥。當然,我可以多告訴您一件事:他們在文萊的那處據點,也是他們的另一群同夥供出來的。如果您寄希望於他們的紀律性和嚴格保密能夠給您減少損失,還是趁早打消這心思吧。”
一樓大廳中忙碌著的其他人,尤其是那些穿著防彈背心和迷彩服的武裝人員,用警惕的目光打量著麥克尼爾。就在麥克尼爾和彼得洛夫聊天時,有幾名武裝人員不約而同地來到了商場2樓的隱蔽角落,等待著其他同伴的行動。生活在東盟的土地上,無論是土生土長的東盟公民還是流亡到此地的外國難民,都該把求生當做是必須學會的頭等大事。
彼得洛夫停下手邊的工作,慢悠悠地點燃了一支煙,隔著煙霧對麥克尼爾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