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你的哲學,我不乾預。”麥克尼爾莞爾一笑,“那我給你出個簡單的選擇題吧:碰上必須二選一的情況,我和錢,你選哪個?”
“……這很無聊,世上沒那麼多必須二選一的場景,就算有,為了故意討好某個人而做出的虛偽回答也不能反映出真相。”伯頓認真地說道,“所以我兩個都不選,因為假設我淪落到了那種地步,則意味著我們遭遇了全麵的、徹底的挫敗,縱使暫時保留下一個,另一個很快也會失去。”
伯頓總是會在出人意料的地方變得意外地正經,這也是麥克尼爾永遠可以期待著從伯頓身上找到驚喜的原因之一。他一麵回憶著伯頓傳授給他的那些人生經驗,一麵又向吉歐特隆公司的代表們谘詢關於丟失的9機甲的一些細節問題。比起十句話裡找不出半句真話的大亨們,這些頂多算是職業經理人的雇員們還很誠實,三言兩語便點明了當時吉歐特隆公司的測試團隊確實正在襲擊一處信仰衛士團據點以進行測試的事實。
有了吉歐特隆公司代表的肯定,麥克尼爾明確了下一階段的行動目標。他耐心地等待據稱去第1/1營指揮部開會的瓊斯上尉返回,同時在自己的腦海中整理著已有的信息。吉歐特隆公司也不算什麼值得信任的企業,麥克尼爾當然清楚這一點,不過雙方所處的立場是相同的:鞏固合眾國的優勢並儘力在海外攫取更多的利益。
瓊斯上尉帶回的消息更是讓他喜出望外。吉歐特隆公司的測試隊伍遇襲且丟失了一架9型s機甲(儘管已經被連奪回)這件事讓驕傲的海軍陸戰隊指揮官們紛紛感到意外,震驚之餘,他們意識到自己的機會來了。拔除信仰衛士團位於庫爾德斯坦和伊拉克兩國交界地帶的那個秘密據點無疑能讓庫爾德斯坦變得更安全一些,同時也可以讓長期派不上用場的伊拉克軍隊得到一些鞭策。
麥克尼爾可以睡一個好覺了,不過伯頓就未必這麼想了。最近一段時間,伯頓每天都要搜集伊拉克各地的新聞,以便從中總結出有價值的情報。在每時每刻都要和戰爭為伴的地區,商品價格的波動、供貨量變化等不起眼的信息都可以成為找出真相的線索,隻是沒那麼直接罷了。自從他在卡薩德親王那裡得知了吉歐特隆公司的9型s機甲失蹤的消息後,伯頓就嘗試著尋找和反合眾國武裝組織有關的蛛絲馬跡。
根據吉歐特隆公司代表的描述,實驗用9型s機甲是在伊拉克西部的安巴爾省丟失的。這個省在失去了庫爾德斯坦的伊拉克占據了很大的麵積,同時也成為了可憐的伊拉克人難以有效管轄的地區之一——太大了。管理困難歸管理困難,伯頓還不太相信信仰衛士團能暢通無阻地在安巴爾省各地發起襲擊,尤其是在靠近庫爾德斯坦的地方。
“伯頓?”查理·袁的聲音從後方飄來,“你又在研究你的生意嗎?”
“不,這回是軍事問題。”伯頓拚接著從報紙上剪下來的各種消息,而他身旁還擺放著一個用於收看伊拉克當地電視節目的大號電視機,“……長官的通知,你收到了嗎?”
“當然,看來我們要幫著陸軍解決一些問題了。”查理·袁談起陸軍的時候,從來不掩飾自己的嘲諷和奚落。海軍陸戰隊乾著陸軍的工作,名義上卻還隻是海軍部下轄的部隊,多少讓海軍陸戰隊的【現代四足多用途陸戰牲口】們感到有些無奈。
伯頓做著他的分析工作時,營房裡其他的士兵偶爾也會湊過來圍觀。麵對這些和他共同在一支部隊內作戰的同伴,伯頓沒什麼需要隱瞞的,這又不是那些他隻能私下裡和麥克尼爾說的秘密,更何況有些秘密是麥克尼爾都不一定應該了解的。隻要他自己不感到尷尬,反過來尷尬的就是彆人,看不懂的士兵們遲早都會散去,最後留下的對情報分析工作感興趣的士兵當中說不定就有真正的天才。
查理·袁也看不懂,他在軍校學的是指揮又不是情報分析。
“……奇怪。”伯頓自言自語著,“不應該啊。”
信仰衛士團在伊拉克境內的分布被形象地描述為此起彼伏——某個區域的信仰衛士團被暫時擊潰後,其他地區的信仰衛士團又會變得相當活躍並且幾乎是立即吸引了伊拉克軍隊的注意力、導致伊拉克軍隊和美軍都必須將重點放在打擊新出現的敵對武裝組織上而不是去完全恢複剛剛平定的地區的秩序。
不過,儘管安巴爾省處於動蕩之中,但伯頓所搜集到的證據目前還不支持信仰衛士團發起了襲擊這一觀點。即便僅僅是不支持而不是明確駁回,他也必須保持謹慎而不是安慰自己說現有證據不支持結論代表著還有可能性。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襲擊吉歐特隆公司的測試隊伍並且把那架丟失的s機甲——哪怕是擁有類似光學迷彩的設備——開到庫爾德斯坦境內,根本就不像是信仰衛士團的行動。要是那些家夥真的搞到了這麼一架威力強大的第三代s機甲,怕是第二天巴格達或是其他重要城市就會被突如其來的襲擊事件弄得手忙腳亂。
也許他們隻有真正抵達目的地附近才能了解到襲擊者的真實身份。那時反而太晚了,伯頓不需要這麼滯後的計劃。
“不對,我忽略了另一種可能性。”
他重新開始了搜索,但是他現在不能打擾其他人的正常休息,好在查理·袁給伯頓指定了一間專門用於夜間工作的屋子,準確地說是用廁所改裝的。伯頓不在乎這些,他既能享受花天酒地、紙醉金迷的生活又能容忍一文不名的落魄日子,那還是麥克尼爾在韓國教給他的。
眼前的道路豁然開朗,彼得·伯頓抓住了那些複雜的伊拉克內外新聞中的集合點。和襲擊直接相關的組織也許確實是信仰衛士團,但善後過程中必然有不屬於伊拉克本土糾葛的第三方勢力插手。丟失的s機甲並不一定是被【偷運】到庫爾德斯坦的,相反,它很有可能是光明正大地在合法的審批手續下過境的,而收了錢的邊境官員們並不會暴露這一秘密。多虧瘋癲的駕駛員由於失去理智而沒有機會真正在庫爾德斯坦南北兩派勢力的交界處發起襲擊,不然庫爾德斯坦很可能已經陷入了新的戰亂。
“哎呀,同行之間的競爭總是這麼激烈,我甚至找不出任何理由來說服他們為了什麼更長遠的利益而停下了。”伯頓揉了揉打架的眼皮,“怪不得我感覺這類事故非常眼熟……那麼下一步就是找出從中作梗的那家企業了。”
伯頓不會意識到有人幾乎在同一時間得出了相同的結論。
“布朗董事,我知道您的公務繁忙,不過到目前為止我們在伊拉克和庫爾德斯坦受到的阻礙已經超出了預期。”坐在更舒適的臥室裡,埃貢·舒勒的雙眼緊盯著他要求維修人員提交的檢測報告,一隻手拿著雖然在他看來十分落伍但和這個時代很相符的手機,“所以我認為有必要向他們透露更多的信息。哪怕我們什麼都不說,軍隊也會進行獨立調查。”
“聽起來倒像是你急於了解一些內幕,舒勒博士。”電話另一頭布朗的聲音毫無波瀾,“從我得知那架s機甲和偷走它的小偷被一起帶回來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遲早會麵對這個選擇。”
“您有權保密,尤其是對於商業機密。”舒勒極力避免自己陷入其他人的陷阱,欠下的每一個人情都可能增加隱患,“我老家的銀行也是同樣地遵守行規。”
布朗的笑聲聽起來讓舒勒很不舒服。
“並不是什麼商業機密,因為我敢保證每一個了解到它的人……都是同樣地感到迷茫,而且永遠不可能找到真相,我也一樣。”隔著電話,舒勒能想象出那個留著爆炸頭的商業大亨的模樣,“簡單來說,就是一個我們用現有的手段沒法準確分析的技術黑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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