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自保?”卡薩德敏銳地捕捉到了阿夫利的漏洞,“我明白了,你們的人還在疫區內秘密活動。”
阿夫利瞠目結舌,隨即暴跳如雷地朝著卡薩德咆哮著。然而,對手的憤怒在卡薩德眼中反而恰恰成了證實猜測的絕佳證據。一個遭受了嚴刑拷打仍然拒絕開口說話的俘虜,僅僅因為急於確認外部狀況就在三言兩語間暴露了真相,這對任何因殉道式的犧牲和受折磨而自我陶醉的人而言都是一種無情的諷刺。敵人的咒罵聲不能讓他動搖,來自多方的情報迅速地在腦海中彙總,讓卡薩德在追尋真相的道路上更進一步。
不過,他真的有必要把這一切全都告訴麥克尼爾嗎?哈瓦少校同麥克尼爾目前名義上的上司加文·瓊斯上尉是私下互相勾結的生意夥伴,這也是卡薩德所熟知的事情。借助哈瓦少校傳遞情報,自然是輕而易舉——但是,卡薩德始終在猶豫,他希望能夠見到麥克尼爾所展示出的更多誠意。
“……你們這些異端,做下了這麼大的禍事,還要裝聾作啞嗎?”倒是一旁的哈瓦少校忍不住了,他站出來擋在卡薩德麵前,伸出右手指著阿夫利的鼻子,“哼,在安巴爾省北部製造怪物,最近又在科威特附近製造了更多……你們自稱尊奉真神的唯一正道,可是你們所做所為比火獄裡的任何一個魔鬼都更加地不堪入目!”
“等等,科威特!?”阿夫利這下真的愣住了,他慌張地上躥下跳,驚慌失措地四處張望,“什麼科威特?那不是——”
“居然還敢狡辯?”哈瓦少校衝上去給了阿夫利一拳,打得對方口吐鮮血,“看來我們還是太仁慈了——繼續給我打,讓他認識到自己的罪過!”
眾人一擁而上,把穆罕默德·阿夫利打得哭爹喊娘,直到卡薩德擔憂這一頓拳打腳踢讓阿夫利斃命並下令住手時,伊拉克士兵和黎凡特旅士兵們才不約而同地停下了動作、很有默契地向著兩側分彆後退,把癱倒在地的那一團人形不明物體拉起來。
卡薩德靠近對方,俯身耳語道:
“是不是你們做的,不要緊,反正你們平時就非常喜歡認領世界各地的各種襲擊事件,多一次也無所謂。您看啊,來源不明的瘟疫已經讓我們和美國人都非常恐慌,這時候總得有個人跳出去承擔罪名——我想,您要是連帶著把科威特那邊的罪名也承擔了,不算什麼。”
“我覺得這很重要。”穆罕默德·阿夫利結結巴巴地辯解道,“先知和哈裡發們教導過我們,不能冒領彆人的功勞。”
“那你到底又有什麼功勞可言呢?”卡薩德心想這人大概是念經太多導致神誌不清,但他並沒有奚落對方,反而希望頭腦一根筋的阿夫利不理智地供出更多情報,“……安巴爾省現在亂作一團,被魔鬼附身的可憐人到處都是,而你們好像無所作為。”
“我們比你們謹慎得多,至少不像這支邪惡無能的伊拉克軍隊一樣隨便地選擇同樣邪惡無能的美國人當盟友。”阿夫利反駁道。
“感謝您的配合,穆罕默德·阿夫利先生。”沒等哈瓦少校弄懂卡薩德究竟聽出了什麼,空具親王頭銜的王室貴胄已經決定把阿夫利送回去繼續關押,“你們走在錯誤的道路上,不過至少還有其中一部分人保持清醒。”
哈瓦少校下令將這些可疑的平民全部關押起來並挨個單獨審訊,這樣他也許有機會追查信仰衛士團同神秘莫測的安布雷拉(多虧了和美軍的聯係,他多少聽說過這個神秘組織的名字)之間的聯係。安排好工作後,重新振作起來的青年伊拉克軍官走出帳篷,回到封鎖線附近,同卡薩德一起遙望這條遍布屍體的道路。
“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卡薩德向著自己的同伴開起了玩笑。
“……我願意先聽好消息,壞消息已經夠多了。”哈瓦少校苦笑道。
“好消息就是,信仰衛士團和之前那個頻繁地襲擊你們的神秘不明武裝組織很可能並沒有公開聯合,或者說,那隻是一部分信仰衛士團指揮官的擅作主張。”卡薩德眯起眼睛,那是他在一望無際的沙漠中最常做的動作之一,儘管眼前並沒有漫天黃沙迫使他躲避,“你的上司和美國人盟友似乎都想要坐實信仰衛士團勾結製造食人症患者的神秘敵人這一結論,所以他們沒有試圖對疫區進行任何搜查而是直截了當地下令等到疫區裡的人都死光了再解除封鎖。如果你願意多承擔一些風險,我們或許可以趁著信仰衛士團的人員還有活動能力時從他們身上找到一些線索——但那得要你下令派人進入疫區主動搜索。”
馬臉軍官猛地給了自己一個耳光,好讓自己更清醒些,“這根本算不得好消息,我倒是寧願認為他們兩夥人馬就是同盟關係。那壞消息是什麼?”
“很遺憾的是,安巴爾省北部還有科威特北方的兩個疫區可能並不是信仰衛士團製造的。”
不出卡薩德所料,哈瓦少校費解地不停搖頭。
“你說反了,這個才是好消息。”對此有些困惑的青年軍官拿不定主意,“那至少說明信仰衛士團沒有能力將勢力範圍拓展到這兩個區域,這也符合我們對他們的一貫認知。況且,以信仰衛士團的瘋狂程度而言,不管這兩件事到底是誰做的,隻要不是信仰衛士團做的,那麼對我們的威脅就還算不得難以接受。”
曾經令大半個世界聞風喪膽的首腦裹緊了身上的長袍。炎炎烈日之下,披著袍子比任由軀體接受陽光的炙烤更理智一些。
“可敬的先生,請您認真地思考一下:如果做下這件事的人或組織不是在信仰衛士團的默許和支持下成功的,那麼在這個國家中還有誰能做得到呢?”他轉過身,打算回帳篷裡休息,為接下來可能進行的疫區搜索工作做準備,“……做出這種事的人,就是我們的敵人,您也這麼想吧?”
哈瓦少校僵硬地呆立在原地,麥克尼爾所說的那些話像走馬燈一樣從他的腦海中閃過。算來算去,小醜竟然是他自己,事情遠遠比一部分伊拉克軍隊勾結信仰衛士團更加惡劣。他當初還義正詞嚴地反駁麥克尼爾對盟友的無端猜忌,誰知沒過多久就有另一位盟友得出了近似——不,更危險——的結論。汗流遍體的青年軍官顫抖著轉過身,叫住了卡薩德。
“你是說……”他的牙齒上下打顫,摩擦出刺耳的剮蹭聲,“……不是信仰衛士團,而是我們的人……”
“我什麼都沒說過,您也什麼都沒聽到,尊敬的少校先生。”卡薩德擺出左手阻止了對方,“如果你想了,就不要試圖去做;做了,也不要說;要是您既要做又要說,那就不要在遭殃的時候向真神抱怨不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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