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的真麵目映入眼中時,埃貢·舒勒愣住了。這倒不是因為來人的扮相和差一點把麥克尼爾從頭騙到尾的弗拉基米爾·馬卡洛夫有幾分相似,也絕對不是因為來人還穿了一身和馬卡洛夫身上的迷彩服有九成以上相似度的裝備,而是因為這家夥恰恰最不可能是應該來這裡的人。斯捷潘·伊裡奇·米哈伊洛夫,早在安巴爾省西部的那次會戰中以主動供出安布雷拉的名稱獲得美軍重視卻又在其後一言不發的安布雷拉雇傭兵,自從失去了利用價值之後就銷聲匿跡,許多人認為他大概已經被美軍秘密處決或轉送到更安全的監獄,誰能想得到昔日階下囚如今竟然堂堂正正地改頭換麵、以公差的身份出現在了舒勒麵前。
舒勒沒見過米哈伊洛夫本人,也不知道米哈伊洛夫被美軍擒獲時的具體情況,他對這個【首位被美軍成功俘獲且意識清醒的安布雷拉俘虜】的一切了解——包括相貌——都來自麥克尼爾的描述和吉歐特隆從美軍所獲得的官方消息。一個除了主動供出自己所效忠的組織的名稱之外再無任何改過自新行為的俘虜怎麼可能輕而易舉地脫離監獄?背後怕是必有舒勒無從了解的交易。
“您一定是舒勒博士。”米哈伊洛夫見到舒勒的光頭,大踏步向還處在詫異中的學者走來,“我是米哈伊洛夫,很高興能和您以後服務於同一個企業。”
“你是怎麼——算了。”舒勒咳嗽了兩聲,他不太願意談起彆人識彆他的方式,“我們隻需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遺憾的是,儘管我個人願意對您來這裡負責為實戰測試中的軍事問題做指導而表示歡迎,但現階段這個新設立的據點麵臨著人手嚴重不足的危機。”說到這裡,舒勒張開左臂指著自己身後忙碌著的人們,“大多是技術人員,連測試人員裡都有一半以上是美軍士兵。”
“不必擔心,我成功地勸說了我的一部分同僚轉向吉歐特隆公司效忠。”米哈伊洛夫退開半步,讓舒勒看到從其他幾輛車子上陸續走下的人員,“……他們對美軍沒什麼價值,可是對你們卻有。”
“……彆開玩笑了。”舒勒一連後退了幾步,“我很清楚你們的人長期脫離據點的後果是什麼,那些被關在收容設施裡接受實驗的僵屍就是最好的證據。老實地告訴我,你用了什麼方式壓製他們身上隨時可能發作的食人症?”
其他的花邊消息都無法引起旁人的注意,唯有食人症一詞終於令自米哈伊洛夫一行人到來之後仍然埋頭工作的技術人員們恐慌起來。阻礙了他們奪路而逃的正是舒勒的冷靜和威懾力,吹毛求疵的上級帶來的恐怖壓迫感甚至壓製了求生的本能。
看起來,舒勒的冒犯言論讓米哈伊洛夫非常地詫異。留著黑色寸頭短發的俄羅斯人搖了搖頭,辯解道:
“安布雷拉也並不是給每一批出擊的人員都注射病毒。如果您對我們缺乏信心,不妨去詢問正在忙於處理疫區的美軍指揮官或是您在公司內的同事,讓他們說一說我們的體內到底有沒有病毒。”
米哈伊洛夫身後的數十人已經來到了舒勒的大帳篷附近,而旁邊的兩批吉歐特隆公司雇傭兵由於缺乏信息交流加上不清楚上級的真實用意,乾脆袖手旁觀。正當眾人不知所措時,遠方傳來的引擎轟鳴聲讓他們放心了不少。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的原安布雷拉雇傭兵們也隻得尷尬地等待著,直到那9型s機甲掀起的塵土糊了他們一臉,見到了從s機甲上跳下的駕駛員的他們才重新擠出了凶神惡煞的表情。
忙著從頭發裡向外清理沙子的麥克尼爾剛下來就發現一個有點眼熟的家夥帶著一群身穿吉歐特隆公司雇傭兵黑色製服的不明人員同舒勒對峙著,連忙跑上前阻止衝突升級。
“舒勒,我還真沒想到你也有和彆人起衝突的時候。”麥克尼爾笑著對舒勒說道,當他剛把目光鄭重地轉向米哈伊洛夫時,臉上的笑容便瞬間凝固了。然而,多年以來培養出的禮節和直覺又讓他不能輕易地惡語相對,其結果是麥克尼爾掛著僵硬的笑容以皮笑肉不笑的姿態假模假樣地同米哈伊洛夫握了握手。
“我們這裡都是些很務實的人,隻要你們當前和將來都願意和我們共同工作,其他的分歧都是可以忽略的。”麥克尼爾清了清嗓子,倏地降低了音量,“……你應該感謝我當時留了你一條命而不是把你跟著s機甲軀乾中部一起抹掉。”
既然誤會已經得到解除,吉歐特隆公司的雇員們自然沒有把未來的同事攔在外麵的道理。原本駐守在駐地中的雇傭兵們不情願地放這些新同事入內,同時用警惕的目光監視著每一個可疑人物的行動。危險不在於這些不可靠的新同事們本身,而是在於安布雷拉可能保留的【保密手段】。經過了長時間的對抗後,連最不懂軍事的雇員都明白安布雷拉會用一種奇怪的病毒來確保參加戰鬥的雇傭兵永遠沒機會泄密或暴露行蹤。
直到這時,麥克尼爾才從舒勒口中了解到吉歐特隆公司的新安排。對巴士拉西南方向的那座廢棄軍事基地的初步偵察表明它和科威特北方輻射區內的廢棄工廠一樣處於表麵上停止使用但暗中運作的狀態,然而,吉歐特隆公司卻並不想讓美軍插手——當然,正在忙著封鎖疫區並製定解決方案的美軍大概也不會主動湊上來——但吉歐特隆手頭能調動的雇傭兵又不夠用。
“那還真是天才的想法。”麥克尼爾握緊了手裡的水杯,側目以視一旁的米哈伊洛夫,“因為暫時缺人手,所以就把根本不可信的俘虜拉來湊數……果然,軍事問題不該讓精於商業的外行人來乾涉。當然,我猜那位生意發達的布朗董事也不會親自做出這種決定,說不定這隻是他的秘書或秘書的秘書幫忙出主意罷了。”
對麥克尼爾來說,滿足吉歐特隆公司的要求並不難。他完全可以嘗試著讓卡薩德居中調度,就算沒法讓伯頓也來幫忙,起碼可以召集足夠的人手防止事態進一步惡化。安布雷拉四處出擊,而美軍及其盟友目前除了被動應對之外,並沒有更好的辦法。與其擔心美軍沉迷研究吉歐特隆公司的小秘密,還不如擔心一下盟友之間缺乏合作和信任導致敵人大獲全勝。
“我理解您對我們的敵視,麥克尼爾先生。”米哈伊洛夫先前在被多次押送的過程中已經認識了麥克尼爾,他對這個同時在美軍的軍事行動和吉歐特隆公司的測試工作中扮演重要角色的軍人也產生了好奇心,“但是,無論從哪一個角度來談,最適合做這份工作的就是我們。美軍、伊拉克軍隊、吉歐特隆的雇傭兵……都不合適。”
“米哈伊洛夫先生,我承認您所說的後一個事實。”麥克尼爾把空水杯拍在桌子上,“然而,由於目睹彆人的無能為力並因此產生了隻有自己能夠勝任艱難工作的錯覺、從而在錯誤的時間點做出錯誤的決定以至於釀成遠超預期的慘劇,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我想您在來這裡之前或許已經聽到了一些風聲,那都無所謂:巴士拉的任務,有我就行,您還是回監獄裡吃牢飯吧。”
在麥克尼爾心目中留下的印象並不比馬卡洛夫好多少的俄羅斯人默默地攥著拳頭。
“你們的目的是從基地裡找出可利用的東西,而不是把基地整個炸平……所以,打起來一定會受到諸多限製。”他正色對麥克尼爾說道,“碰上一般的敵人也許隻是遭受一定的損失,然而我猜你們到現在還沒有和strs交手過,到那時——”
居中的埃貢舒勒隻覺得麵前掛起了一陣旋風,原來是邁克爾·麥克尼爾飛也似地躥上桌子,揪住了米哈伊洛夫的衣領。
“藏了這麼多秘密卻還能活著,您的狡猾勝過任何一款童話寓言故事裡的狐狸。”麥克尼爾冷笑著,“請,既然您提到了strs,不妨對我們說一說,這支據稱聽命於安布雷拉的首領本人的部隊究竟有什麼神奇之處。”
另一個讓麥克尼爾至今難以忘懷的strs,不過是五個被迫相依為命的普通人臨時搭建起來的草台班子。他們奇跡般地建立了信任,而這信任最終又在難以想象的挑戰麵前土崩瓦解。然而,若是要麥克尼爾親自來評價,他願意將strs的同伴們放在僅次於烏瑪貢、錢德拉以及如今這些和他一同在不同平行世界冒險的戰友們之後。
米哈伊洛夫隻用了一個詞就讓麥克尼爾明白了安布雷拉的人事安排用意。
“免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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