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最新網址:/bor6-ep3:巴比倫之囚(13)
即便是麵對著成千上萬的僵屍,彼得·伯頓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緊張過。縱使是麥克尼爾時常向他描述的泰伯利亞變種人(也就是【被遺忘者】)對於伯頓來說也不過是保存著理智但外貌稍微有些嚇人的同類,僵屍隻是在這條路上朝著失去理智的方向邁出了更大的一步而已。
怪物不可理喻、不可揣測,但用於對付它們的辦法卻是通用的;相反,人類理智得多,可世上從來不存在能夠通行地讀懂一個人的內心的方法。伯頓不怕更多的僵屍湧向自己,那樣就算他不幸戰敗,也要在臨死前裝出一副英雄的模樣來迎接自己的下場,哪怕他心底裡從來瞧不起把自我犧牲和奉獻放在第一位的那些蠢貨;來自人的風險、來自同胞的風險、來自戰友的風險,卻能讓他盛夏天裡也凍得渾身發抖。
“長官,你們怎麼趕到這裡來了?”他不時地回頭觀察戰友們的動向,同時謹慎地保持和友軍之間的距離,“我以為駐伊部隊會早一點到。”
“伊拉克昨天淩晨出現了重大事故,全體駐伊部隊都緊張到了極點,以至於他們現在沒工夫處理你們的事情了。”瓊斯上尉一板一眼地說道,“……這事的嚴重程度超出了我們的想象,此前我們當中沒有任何人預料到敵人的真正實力。”
伯頓眨了眨眼,心裡考慮著究竟該刨根問底還是保持沉默。他們在這裡奮戰多日,和外界的聯絡也基本中斷,自然無從得知那些足以引起軒然大波的新聞。
一行人保持著沉默,朝前方一處視野較為開闊的空地前進。粗暴地摧毀附近的建築,隻會把秘密完全掩蓋在廢墟之下,想找出真相的最好辦法就是冒著承受更大損失的風險爭取將此地完整地奪回手中。雖然不太清楚敵人的計劃和實力,伯頓相信那座據稱成為了食人症爆發地點的醫院值得他們造訪。
“呃,還會有什麼重大事故嗎?”伯頓小心翼翼地走在最前麵,自從他隱約意識到鎮子裡出現更多僵屍的原因後,就時刻保持著戒備,“信仰衛士團又襲擊了某個城市?哦,他們肯定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巴士拉附近發生了規模驚人的爆炸。”瓊斯上尉言簡意賅地說道,“初步判斷,爆炸原因是一架未知型號的s機甲引爆了自身的鈀反應堆。”他頓了頓,感受著唾液順著乾渴的喉嚨滑進嗓子裡的觸感,“你簡直沒法想象我軍今天亂成了什麼樣,全世界的目光都盯著我們,各大媒體的記者爭先恐後地聲稱伊拉克境內發生了自科威特事件以來的又一次核爆炸……”
平日裡聽到美軍自亂陣腳,伯頓大概會高興得跳起來,這樣他就有機會和麥克尼爾在其他人的眼皮底下做點真正有意義的工作而不是疲於奔命地被驅使著出差了。然而,最近的一連串遭遇和黎凡特旅的詭異靜默反而讓伯頓緊張起來,他無比清醒地意識到,此時此刻不僅他自己所做的事情不一定會被彆人發現,彆人對他們的行動也不一定會被美軍察覺。巴士拉附近發生核爆炸的消息固然足夠勁爆,但跟自己的生死存亡比起來就實在不值一提了。
前來支援伯頓等人的美軍部隊分成兩組,瓊斯上尉和大部分作戰人員轉移到地麵行動,而麥克唐納中尉則指揮武裝直升機從空中追擊鎮子中一切形跡可疑的武裝人員。沒過多久,便有人報告說他們在鎮子的西側區域發現了穿著深綠色迷彩服的武裝人員。大喜過望的瓊斯上尉不時地停下來對著麥克唐納中尉發號施令,這讓這支經過加強的美伊聯軍隊伍的前進速度緩慢得簡直令人難以容忍。
靠近醫院,附近堆積的屍體越來越多,幾乎成為了一座座小山。唯恐屍體們突然活過來向他們發起進攻的美伊聯軍士兵儘管驚恐萬狀,但他們甚至不能停下來逐一破壞屍體,而且該如何處理隊伍中方才負傷的士兵也是個不小的難題。人多勢眾的時候,伯頓可以輕而易舉地把傷員抓出來就地槍斃以免感染繼續蔓延,而若是他現在敢這麼做,隻怕傷兵集體造反就能要了他的命。
所以,這得罪人的事情還是讓瓊斯上尉和哈瓦少校決定吧——抱著這個想法等待了許久的伯頓沒能從長官口中得到任何明確的命令,他隻得悲劇性地承認,沒人希望承擔這個責任。
前方傳來了野獸的嘶吼聲。眾人聽見這叫聲,慌亂之情溢於言表。
“連動物也被傳染了。”瓊斯上尉皺起眉頭,這個先在伊拉克後來又在庫爾德斯坦服役多年的美軍軍官感受到了莫名的壓力,“敵人也許不僅隻想用這種瘟疫殺人,而且還要用它來製造某種不受控製的軍隊。”
“也許其實就是受控製的。”伯頓補充道,“我原先認為食人症患者或其他被感染動物的行為是完全無規律、僅受到本能驅使的,但我們剛才被追擊的時候卻發現它們的行動也有某種規律。”
有了之前的經驗,聯軍士兵對付敵人的手段變得靈活了許多。拐角處的黑色大狗剛鑽出來,一發火箭彈不偏不倚地擊中了它的額頭,將它整條狗炸成了肉醬。後方第二條大狗見同伴被炸得血肉模糊,那被病毒所毒害的大腦中居然一時間產生了恐懼,然而其他美伊聯軍士兵可沒心思讓它思考,紛紛開槍向著大狗的頭部射擊。用貧瘠的大腦思考了片刻後終於決定繼續捕食獵物的大狗剛上前跑出20米就一頭撞上了美軍士兵發射的榴彈,半個狗頭被當場炸飛,另外半個落在了伯頓腳下、齜牙咧嘴地向著伯頓笑著。
“這狗不是本地的狗。”伯頓把那狗頭狠狠地踩進瓦礫堆裡,“看起來倒像是從我國東北部地區運來的實驗用犬。”
“要是查清楚這些狗、氧氣瓶、液化石油氣罐的來曆,一切問題就都得到解決了。”瓊斯上尉遲鈍地笑著,“但是……到了這麼危險的時候,相關機構卻還要看重所謂的**、因而拒絕進行全麵調查。他們捉弄那些有著危險觀點的記者、作家、科學家時倒是從來沒閒著,這時候偏偏又懶惰下來了。”
“查不清的,長官。”跟在瓊斯上尉身後的查理·袁少尉歎了一口氣,“反而是我們到處殺狗的行為可能會被他們視為軍紀敗壞的證明。”
伯頓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為合眾國的未來而擔憂,這已經不是他在這個世界第一次這麼想了,反正他生前也沒少考慮類似的事情。下一代人有下一代人的生活,在那些擔憂化為現實之前,保住下一代人的安全反而是更重要的事情。擊潰了向他們圍攻過來的狗群後,伯頓率領先頭部隊抵達了醫院大門外側,這裡堆積的屍體數量超出他的想象,腐爛的屍骸散發出的衝天臭氣把平時沒見過這等陣仗的美伊聯軍士兵們熏得頭暈眼花。
查理·袁捂著口鼻勉強向前走了幾步,但隻走出了十幾米就返回瓦礫堆上,吐得翻江倒海。
士兵們一個個都喪失了戰鬥能力,美伊聯軍的指揮官們也隻好就地休息。哈瓦少校吐著舌頭,坐在一輛被掀翻的大貨車旁休息。他的打扮同其他伊拉克士兵其實沒什麼區彆,肩章上的圖案也早就磨損得模糊不清了,要不是他這張臉太有標誌性,也許連伯頓都不見得能將哈瓦少校同普通伊拉克士兵區分開。
“簡直就是噩夢啊。”聽到伯頓坐下來的聲音,哈瓦少校沒有回頭,“我以為我們所經受的苦難已經夠多了,誰也想不到還有更離譜的災難在等待著我們。”
“話是這麼說,可是躺下什麼都不做,日子也不會變好的。”伯頓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對方,事不關己地說幾句廢話隻會讓伊拉克人對他的反感加劇。他將視線投向了身旁的這輛大貨車,尋找著上麵的阿拉伯語字樣,權當是閒暇時的自我消遣。忽然,他好像從上麵找到了什麼格外值得注意的內容,驚得他連忙拽了拽身旁快把腦袋貼在步槍上睡著了哈瓦少校。
哈瓦少校循著伯頓手指的方向看去,也驚訝得瞪大了眼睛。
“……再安置中心?”他喃喃自語著,“不應該啊,這裡又不是淪陷於信仰衛士團之手的敵占區。”
“不,對你們來說,爆發食人症的疫區和被信仰衛士團控製的敵占區應該沒什麼區彆。而且,沒人知道瘟疫究竟會流行多長時間,所以他們把再安置工作臨時歸類到同一個機構也沒什麼錯誤。”伯頓捏著下巴上的胡茬,他有些懷念同麥克尼爾爭吵的日子了,那時他們總能在爭論中獲得一些新的啟示,“問題在於,疫區仍然處於封鎖中,貴國的再安置中心的車子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馬臉的伊拉克軍官的嘴唇蠕動著,他最終也沒說什麼,因為前方美軍士兵的呼叫把渾渾噩噩的眾人又帶回到了你死我活的戰場中。原來,剛才還空無一人的醫院大院內湧現出了大量的僵屍,從規模上來看,這些僵屍之前藏身於醫院建築內,可能是由於受到了外部槍戰的影響而被吸引過來——僵屍隻是大腦嚴重受損,又不是聾子或瞎子。
不把這裡的問題解決,他們就沒辦法心安理得地離開。在瓊斯上尉的號召下,士兵們紛紛重新加入了戰鬥,他們憑借醫院外圍的廢墟和建築群構築防線,以阻擊這些從醫院裡衝出來的僵屍。與此同時,哈瓦少校又將一部分伊拉克士兵部署在兩側,以防他們在同一夥僵屍交戰時被另外一夥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