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緩步,不緊不慢地往顧府方向而去。
約莫一刻鐘,本是在第一樓看守的侍衛被儘數遣散出來,守在樓外,密不透風。
沈雲祉坐於高處,與杜玉榮品茶對弈。
樓下,不知從何處來了一撥黑衣巧匠,正對著戲台大展身手。
修長的手指夾著一枚白子,沈雲祉眉頭微蹙,若有所思。手邊茶盞涼到七分,白子堪堪落入棋盤。
勝負已分。
杜玉榮難以置信地看著這絕妙一子,眼中崇敬與驚訝交織,又喊著幾分懊惱。
“方才竟沒察覺此處留下了漏洞,此局不該結束得如此之快。”他提起紙扇輕敲額角,實在歎惋。
沈雲祉忻忻得意,肆意大笑:“方才你可是十拿九穩,連本王暗示都不曾明白。”
杜玉榮神情訕訕,凝神將棋子收進棋奩:“確實是我大意,再戰一局!這回我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勢要贏您一局。”
“今夜怕是難了。”沈雲祉意氣風發,把玩手中折扇,“你的心思並非全然在此,即便本王陪你夜戰天明,你也贏不得半子。”
此言一針見血,杜玉榮握著棋子的手在半空一頓,雙眸深諳。
他扯了扯嘴角,模樣幾分失意:“什麼事都瞞不過小王爺的眼睛。我不過就是好奇為何小王爺會將貼身玉佩給顧姑娘送去,似乎有些太過親昵了。”
話語委婉,卻難掩醋意,甚至還有幾分職責。
物件稀缺特彆,這般隨意交給一個姑娘,豈非要折辱了她的名聲?
沈雲祉抬眸看他,眼底幾分玩味,答非所問道:“怎麼?玉榮這是對顧姑娘有意?”
“自然不是。”幾乎是下意識地否認,心事被戳穿的局促漲得他耳廓通紅,“隻是平王的教訓就在眼前,若是他氣急敗壞,抓住這玉佩不放,豈非徒增煩惱。”
中規中矩的世家子弟總是說不得慌的。看著他飄忽的眸子和緊張的神態,沈雲祉輕笑一聲。
“倒是還未來得及知會你一聲。本王一直欣賞顧姑娘的生意頭腦,昨日終於尋到機會與之合作。京城的幾家鋪子也都交由她來打理。”
“那玉佩乃是暫時借用的信物,免得鋪子掌櫃疑心深重,不肯認她。”
杜玉榮這才鬆了口氣,笨拙地假裝漫不經心:“顧姑娘的能力確實叫人欽佩,小王爺此番亦是強強聯手。”
這份飄忽不定的情愫他早已察覺,卻是第一回見他如此清晰的表露。
沈雲祉偏頭看向樓下戲台,沉聲感慨:“本王還是有意平王坐在那處的模樣,定然十分有趣。”
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正是台前正中央的地方。
那是沈雲祉特地為平王留下的。
月至中天,台前燭火燈芯浸在蠟油中,忽明忽暗。
數名巧匠散去,雙瑞小跑而來:“小王爺,都已經準備妥當了。”
沈雲祉點了點頭,耐心將儘:“那便如此。明日你派人將拜帖儘數分發出去,不能用什麼法子,都得叫他們應邀前來。”
“至於暢春園,吩咐牡丹還在盯著,出不得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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