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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集薪心情複雜,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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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長鏡不再理會這個侄子,轉身走向馬車,眼角餘光看到少女的背影後,猶豫了一下,走到她身邊,跟她一起抬頭望向那道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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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長鏡自言自語道:“真龍之氣,凝結成珠。世間蛟龍之屬,皆以珠為貴,如同修士的本命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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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稚圭沒有轉頭,但是流露出一絲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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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長鏡笑道:“為了廊橋匾額所寫的風生水起這四個字,我大驪付出的代價之大,外人無法想象。風生水起,水起,為何要水起?還不是希望蛟龍走江的時候,能夠暢通無阻。本王呢,其實對這些不上心,一切隻是你家少爺他那個狠心老爹的意願,你出了這座小洞天之後,也估計除了京城那頭繡虎,不會再有誰能對你指手畫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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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長鏡轉頭,望著少女的側臉,“雖說你和本王那個侄子的命數掛鉤,息息相關,榮辱與共,但是你也彆太過恃寵而驕,不要讓本王有出手的念頭,嗯,看在大驪江山和侄子宋集薪的麵子上,本王可以破例,給你兩次找死的機會,剛好應了事不過三這句老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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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驀然發怒,先轉身,再後退兩步,狠狠盯著這位讓她心生恐怖的大驪藩王,“我本來就不是人,你們卻要以世人的規矩來約束我,到底是誰不講道理?你們人的金科玉律,規矩方圓,關我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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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長鏡快意笑道:“彆誤會,本王絕不會在小事上苛求你,恰恰相反,本王才是你最大的護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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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長鏡凝視著少女,她有一雙泛起黃金色彩的詭譎眼眸,他最後說道:“打了那一架後,本王與你,其實已是一條船上的盟友了。記住這句話,尤其是將來,在你有資格做出重大抉擇的時候,好好想起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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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長鏡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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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旁,一名滿身沙場粗糲氣息的中年車夫,看著大驪藩王身上那件紮眼的雪白狐裘,實在忍不住,開口笑道:“王爺,啥時候換一件新狐裘啊,這都多少年了,王爺穿著不煩,咱們可是看著都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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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長鏡登上馬車,彎腰掀起簾子,沒好氣地撂下一句:“打下大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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驅車的馬夫爽朗大笑,麵對這位大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貴藩王,竟是一點也不拘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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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長鏡戎馬生涯二十年,雖說為將做帥,不可能次次大戰都身先士卒,更多是在大帳運籌帷幄,但大驪邊境硝煙四起,每逢死戰,宋長鏡必然親身陷陣。堂堂藩王,平時的生活起居,從無醇酒美婦,幾乎可以用“身無外物”來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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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長鏡坐入車廂後,盤腿而坐,眉頭緊皺:“那人要本王離開驪珠洞天之後,不用著急趕赴京城,‘不妨在山腳等一等,抬頭看一看’,等什麼?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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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集薪和婢女稚圭也進了車廂,馬車已經準備動身穿過那道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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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集薪發現稚圭蜷縮在角落,瑟瑟發抖,他擔憂道:“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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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圭顫聲道:“我感覺得到,門那邊,有無數可怕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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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集薪笑著安慰道:“有我叔叔在,你怕什麼?彆怕,天塌下他也能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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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稚圭愈發恐慌,使勁縮在角落,哭腔道:“就算是他,也扛不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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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最大的酒樓,來了一位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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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雙鬢霜白的教書先生,要了一壺酒和幾碟子下酒小菜,自飲自酌,快哉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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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今天這位學塾先生,沒有教書授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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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塾蒙童一個個歡天喜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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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喝完最後一杯酒,吃完最後一口菜,便輕輕放下了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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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聲過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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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裡江山小洞天,寂靜無聲,一切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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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方天地瞬間崩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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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整座東寶瓶洲的山上神仙,山下凡人,皆不由自主地抬頭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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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下一刻,仿佛有猶在仙人之上的仙人,以改天換日的大神通,遮蔽了整座驪珠洞天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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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寶瓶洲北部的高空,萬裡雲海翻滾,緩緩下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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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人通體雪白,大袖飄搖,身高仿佛不知幾千幾萬丈,正襟危坐,身前懸浮有一粒如他手心大小的破碎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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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法相之巨,像是將一座東寶瓶洲當作了私塾學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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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邊無際的雲海之上,有一道道威嚴聲音如天雷紛紛炸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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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靜春,你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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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逆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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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是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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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讀書人低頭凝視著那粒珠子,緩緩收起視線,最後抬頭朗聲道:“小鎮三千年積累而成的天道反撲,我齊靜春一肩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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