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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手持槐木劍,對著石碑上的白衣女子一劍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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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講劍法招式,木劍上邊,也沒有足夠震懾陰物的濃鬱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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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絲覆麵的白衣女子扯了扯嘴角,雖然心存輕視,但是既然那少年能夠成功鎮壓兩尊神像,她也不願意太過托大,陪他玩玩也好,反正城隍閣此處,守住是最好,丟了也無妨,自有高人會再次奪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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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見她伸手在腰間迅速一抹,浮現出一把無鞘長劍,劍身呈現出猩紅色,充滿了令人作嘔的血腥氣息,之前她應該是使用了障眼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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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的枯骨手心在抹過長劍的時候,接觸到了劍刃,發出一串火石電光。不但如此,她手腕上滑落了一隻碧綠鐲子,滴溜溜圍繞著她飛速旋轉,毫無軌跡可循,極其之快,以至於瞬間就看不到鐲子,隻能看到一陣陣碧綠色的流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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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修士,法寶器物當然是越多越好,這跟老百姓誰也不嫌錢壓手是一個道理,可畢竟名副其實的靈器法器,太過珍稀罕見,如果能夠僥幸擁有兩件,一般都是儘可能追求攻守兼備,一件用來殺伐退敵,一件用來防身保命,進可攻退可守,萬無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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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古宅楚姓樹妖的那顆兵家甲丸,可以化作一具光明鎧,就是防禦法寶中的佼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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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女子的猩紅佩劍,以及碧綠鐲子,一攻一守,正是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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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背負劍匣的外鄉少年,以品相極高的古怪符籙,強勢鎮壓文官神像,再到踩在神像頭頂,手持那把出匣木劍撲殺而來,其實隻是一個眨眼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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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木劍轉瞬即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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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女子迅猛提劍,簡簡單單一劍橫掃,在她頭頂就出現一道猩紅劍氣,若是少年躲避不及,就要被劍氣攔腰斬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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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個少年突然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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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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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女子心知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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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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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金石聲毫無征兆地響徹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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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是一連串的敲擊聲響,細密急促如暴雨水滴砸在屋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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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女子臉色微變,腰肢擰動,迅速飛離石碑頂部。白衣紅劍,一紅一白,圍繞著那棵綠意濃鬱的古柏旋轉向上,似乎在躲避什麼。女子已經刻意與碧玉鐲子拉開距離,約莫兩丈,既能夠隨心駕馭,又能夠避免被殃及池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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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飛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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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竟是一名能夠飛劍殺敵的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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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木劍什麼除魔,都是迷惑人心的幌子!真正的殺招,是那把尚未顯出真身的陰險飛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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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年紀,心思倒是縝密且歹毒!難怪能夠成為練氣士中最難修出結果的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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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借那些連綿不絕的聲響,白衣女子心疼不已,鐲子再有靈性,也經不起這麼一把飛劍如此欺負,無異於一場辣手摧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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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為“冰糯”的鐲子,是老祖宗親自賜下的一件上等靈器,並不以堅韌牢固見長,主要還是為了抵禦那些所謂正道仙師出其不意的殺手鐧,畢竟老祖早有預言,此次密謀奪取彩衣國的鎮國之寶,必然是一場傷亡慘重的血戰,名門仙家的練氣士,廝殺拚命的膽子不大,可玄之又玄的秘術神通,和代代相傳的法寶器物,層出不窮,不得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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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女子暫時無法推算出那把飛劍的軌跡,又不敢收回鐲子,這讓她憤懣至極,第一次生出滔天怒火,若是鐲子就此崩碎,那麼這趟彩衣國之行,不說其他盟友,她是注定要得不償失了,哪怕最終大功告成,論功行賞,她拿到手的獎勵,恐怕還不如這隻鐲子值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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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女子一頭青絲瘋狂飛舞,露出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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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那晚湖心高台上,率先登場的彩衣女子,她當時不知讓多少胭脂郡男子驚為天人,隻恨無法摟入懷中憐愛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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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說來,那個看上去很仙風道骨的老神仙,最少是主謀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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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夥人如此招搖過市,彩衣國就沒有一個修士看穿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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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廣場上的陳平安愣了一下,心情沉重,將槐木劍放回木匣,習慣性摘下酒葫蘆喝了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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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少年竟然還有心情喝酒,白衣女子氣極反笑,衣袂飄飄,露出手腕和腳踝,皆是白骨。想必白衣下邊的“嬌軀”,也是如此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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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獨一張臉龐,血肉俱在,而且美豔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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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一位枯骨美人,不對,是枯骨豔鬼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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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致確定了飛劍無法突破鐲子,近身糾纏自己,白衣女子心中略定,那就擒賊先擒王,先宰了那個少年郎再說,他自己找死,怨不得彆人。本來還想著逗他玩一會兒的,哪裡想到是這麼個紮手的硬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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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修又如何,隻要不是那種虛無縹緲的大劍仙,哪怕是中五境靠上的小劍仙,在這座胭脂郡城,隻要敢露頭就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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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形之中,城隍殿外的這座小廣場,分割成了三處戰場,兩張金色材質的寶塔鎮妖符,正在一點點消耗兩尊泥塑神像的魔氣,碎屑四濺,塵土飛揚,不斷傳出碎裂聲,無論兩尊神像如何咆哮嘶吼,鎮妖符顯化而出的寶塔,閃電交織,如雷部天君手持電鞭,鞭笞邪祟,始終穩穩將它們壓勝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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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就是陳平安請出山的飛劍初一,這次總算不講究離開養劍葫的排場了,悄無聲息地飛掠而出,神不知鬼不覺,隻可惜白衣女子有鐲子護身,幫她擋下了一劍穿透頭顱的災殃。初一不知是打出了真火,還是頑劣稚童找到了有趣玩物,再也不理睬陳平安的心意,專心致誌糾纏那隻碧綠鐲子,打鐵似的,一下一下,飛劍還故意放慢了飛掠速度,每次牽扯著鐲子的運轉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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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當然是殺機重重的白衣女子,決意要先解決掉陳平安這位“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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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持鮮豔欲滴的猩紅長劍,撲殺而下,在此之前,向兩座側殿怒喝一聲,早已蠢蠢欲動的陰物女鬼蜂擁而出,一時間黑煙滾滾,遮天蔽日,全部湧向孑然一身站立廣場的陳平安。手腳都係掛銀色鈴鐺的少女,本想入場救援,卻被陳平安在第一時間就眼神示意,要她彆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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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沒有意氣用事,老老實實站在第一處戰場,隻是手舞足蹈,不斷搖晃出陣陣清靈鈴聲,竭儘全力,讓金色花朵不斷飄出大殿屋簷,哪怕她麵無血色,還是堅持幫著陳平安能夠消滅一頭女鬼是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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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陳平安來說,少女能夠這麼做,就已經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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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雙手迅猛一掄,雙臂拳罡洶湧流淌,璀璨光明,正是崔姓老人傳授的那一招雲蒸大澤式,瞬間外泄的充沛氣機,震蕩四周,十數頭衝出側殿的猙獰女鬼頓時被一掃而空,她們本就頭頂太陽,灼燒厲害,加上這一拳,走的是一夫當關的跋扈路數,無異於雪上加霜,她們長如手指的尖銳指甲,根本無法靠近陳平安一丈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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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可不是隻有一拳的能耐,身體後傾,腳尖一點,頓時倒掠出去數丈,躲過白衣豔鬼飄落下來的那一劍,枯骨豔鬼亦是如同附骨之疽,腳尖甚至沒有觸及地麵,淩空一點,蜻蜓點水,身體前傾,追隨陳平安,一劍直直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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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這個間隙當中,陳平安又是雙拳一掄,擺出先前那個古意無雙的拳架,一下子又將十數頭亂竄陰物惡鬼,當場打得魂飛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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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頭青絲肆意飄拂的白衣豔鬼厲色道,雙腳淩空微步,越來越快,“你真是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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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中長劍隻差幾寸就要刺入陳平安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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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腳尖一擰,學那小街一戰的馬苦玄,身體如陀螺旋轉開來,恰巧躲過了那一劍不說,還趁機欺身而近,一拳砸向枯骨豔鬼的側臉,後者竟是能夠瞬間化為白霧消散四方,下一刻出現在數丈外,五指一扯,沒有跟隨她一起消失的猩紅長劍,旋轉半圈,割向陳平安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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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毫不猶豫地用掉最後一張方寸符,刹那之間就再次來到豔鬼身側,一身磅礴拳罡如烈陽,讓那枯骨豔鬼痛苦尖叫一聲,顧不得牽引駕馭遠處那把長劍,故技重施,再次白霧繚繞,飛快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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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臉色沉毅,心中默念,“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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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情不願,飛劍初一還是脫離原先戰場,一抹白虹劃破長空,直刺剛剛現出原形的枯骨豔鬼,碧綠鐲子與猩紅長劍在她第二次消逝的瞬間,本就出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凝滯,像是失去主人心意聯係,便有些猶豫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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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飛劍初一刺向她眉心處,豔鬼終於徹底驚慌失措,雙手護住臉龐,一頭青絲瘋狂倒卷,遮覆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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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柄雪白色的袖珍飛劍安安靜靜懸停在她眼前,沒有繼續前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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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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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後腦勺一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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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骨豔鬼像是被仙人施展了定身術,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滿臉的匪夷所思,僵硬轉頭,癡癡望向那個衝向自己的少年,你是劍修也就罷了,為何會有兩把飛劍?又為何假裝是一位純粹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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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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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即便她已經被飛劍十五從後邊一穿而過,陳平安仍是沒有半點掉以輕心,再也不管那些陰物的糾纏,任由她們近身出手也不管,陳平安隻是以最快速度來到枯骨豔鬼的身前,當機立斷,就是乾脆利落的一拳神人擂鼓式,一拳到,拳拳到,之後二十拳,打得白衣之下的枯骨一根根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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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枯骨豔鬼連同身軀和白衣一起炸裂開來,然後空中飄落一張繪有女子體態的黃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