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三大爺跑出了二門兒,李學武抖了抖身上的軍大衣,晃晃悠悠地往後院放水去了。
等再回到前院兒的時候,這邊兒已經消停了下來。
該回家吃飯的回家吃飯,該乾嘛乾嘛去了,誰有功夫一直看熱鬨。
三大爺家裡亮著燈,也沒再聽見什麼吵鬨聲。
過了二門,從屏門裡正看見老彪子幾人往回走呢。
“收拾完了?”
“收拾完了,上了門板了”
老彪子應了一聲掀開了門簾子讓姥爺和二爺先進屋。
李學武則是站在門外對著老彪子說了今天遇見王亞梅的事兒,末了還叫老彪子躲著那倒黴孩子點兒。
“哈哈哈哈”
老彪子見眾人都進了屋,便讓李學武先進,隨後自己也跟了進來。
“我倒是想會會這黃毛丫頭呢,上次不理我,這次我也叫她嘗嘗被驕傲的滋味兒”
李學武回頭看了看壞笑的老彪子,一臉無語地進了裡屋。
這小心眼兒跟誰學的呢?
今天是傻柱主廚,因為明天是周日,所以他們決定今天可以喝點兒。
李學武從來沒有管過這邊幾人喝酒,因為有聞三兒在呢,他是個謹小慎微的。
二一個就是這幾人都是心裡有數兒的主兒,不會在這方麵出了問題。
脫鞋上了炕,聞三兒也洗完了臉進了屋,見李學武躺在炕上便笑道:“你跟柱子學上了,一進屋就撩炕上”
“這天兒實在是冷”
李學武頭靠在被子上,身子貼著火炕,全身的涼氣都被身底下的熱氣給驅散了。
尤其是涼氣被熱量從身下往上麵頂,舒服的渾身直打哆嗦。
“許是要過年了,這天兒也嘎嘎冷,我騎車子回來腿和手的關節都涼”
“可不是嘛,眼瞅著就小年兒了,嘿,下周二誒”
說著話聞三兒還去翻了翻牆上釘著的日曆,回頭跟著李學武確定了時間。
李學武笑著問道:“結婚的東西都準備齊了嗎?”
“嗬嗬嗬”
聞三兒笑了兩聲,隨後說道:“她不讓我買,說是夠用就行,來這邊也就是住這麼兩天,不用啥”
李學武看著笑的甜蜜的聞三兒,也是滿臉的姨母笑。
“結婚該買的還得買,明天你跟三舅媽出去逛逛吧,咱們道口的廟會該支起來了,看啥好買點兒”
這個時代其實就有廟會的,還是傳統的那種廟會,也有賣糖人兒、賣麵具啥的。
就是看著破破慥慥的,但是人氣並不低,一般會趕到年跟前兒的。
當然了,今天一定是最後一個年頭兒了,再有廟會就得等十幾年後了。
聞三兒被李學武看得不好意思了,口中回道:“我還沒跟她說呢”
“您是真瞞得住啊,真準備洞房了才告訴人家啊”
這事兒還是李學武教給聞三兒的呢。
聞三兒前段時間說,女方還不知道聞三兒在這邊有股份呢,以為真是個回收站裡收廢品的。
“嗬嗬嗬,我怕現在說了她再不同意”
李學武豎起大拇指說道:“還是您牛掰啊”
聞三兒見自己外甥等人都進了屋,便也脫鞋上了炕,盤腿兒坐在李學武不遠處。
“反正也不差這一兩天了,周一就結婚,到時候再跟她說也不遲”
李學武詫異地問道:“結婚證不是領了嘛?”
“那也不行,這娘們兒不好糊弄著呢,哈哈哈”
“我三舅那是,嘿,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
老彪子站在櫃子邊上邊燙酒邊調侃了一句。
聞三兒這兩天還得用到自己外甥,所以現在暫時不搭理他,說兩句就說兩句吧。
李學武笑著對老彪子吩咐道:“明天下午你們早點兒回來,幫著三舅把後院裝飾一下,剪喜字兒,貼紅花啥的”
“不用了,對付兩天得了”
聞三兒客氣著,還跟李學武道了謝:“嫂子還幫我做了兩床新被子,我還沒謝謝去呢”
這倒不是李學武讓自己母親幫著做的,而是大姥吩咐的。
大姥知道聞三兒無父無母,幾個親姐姐又是個窮苦日子,便讓劉茵買了紅背麵兒給聞三兒做了兩床棉被。
這可給聞三兒感動壞了,自打父母沒了,就貓一天兒狗一天兒的跟家裡混著。
雖說有幾個姐姐幫襯著,可也都是困難戶,又能支吧多少。
要不是遇見李學武,這幾人還在那處小房裡倒騰票呢。
“謝啥,結了婚好好過日子”
大姥坐在炕上說了這麼一句就不再多說。
這會兒傻柱擦著手進了屋說道:“明天記得買菜啊,晚上咱們還得把灶台搭起來,庫房那邊也得收拾出來,不然周一可沒時間收拾”
李學武看向傻柱問道:“周一容得出時間嗎?”
因為是工作日,所以李學武也不確定傻柱有沒有時間掌勺。
“沒事兒,跟我們主任說了,請了半天假,算倒班兒,我晚上值夜班”
聞三兒客氣著讓了位置,道:“多謝柱子了”
傻柱“嗬嗬”笑著道:“甭客氣,都是自己人”
說著話,於麗和小燕兒便往桌子上端菜和饅頭。
二孩兒已經給眾人分了酒,又往酒壺裡續了一壺。
眾人上了桌,由著聞三兒端起酒杯主動敬了大姥和傻柱各一杯酒,算是感謝兩人的支持。
又跟李學武碰了一杯,算是謝了李學武的扶持。
桌上幾人也是感慨,誰也沒想到竟是這外形條件最不好的三舅先結了婚。
飯桌上姥爺提起了西院兒木工的活兒,言說忙完了聞三兒的事兒就得組裝了。
凳子腿兒,凳子麵兒都開好了槽,油漆也弄好了,直接安裝就行。
這些事兒都是說好的,到時候做就是了,幾人也沒在這個方麵多說。
倒是聞三兒提起了那些收回來的家具的事兒。
“老叔,咱的舊家具翻新和維護可以提上日程了,這新家具咱們賣,舊家具咱們也可以賣了”
姥爺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隨後說道:“新的打完,就修舊的”
李學武跟姥爺碰了一杯,等姥爺喝了一口放下酒杯才說道:“先可著好修的,完整的收拾,先擺出去賣著,這活兒不著急”
聞三兒也是點頭讚同道:“是這麼個意思,隻要是能流動起來就行,新的舊的開始往出慢慢走,這資金就能回籠了”
“怎麼?缺錢了?”
李學武雖然叫聞三兒一周一去海子彆院那邊報賬,可卻是很少看賬的,都是婁姐在給自己盯著。
“嗨”
聞三兒有些尷尬地說道:“基本維持的還有,就是這段時間收家具收的,錢都壓在這個上麵了”
“再一個廢品也開始積壓了,得年後才能回賬呢”
李學武點點頭,問道:“那舊家具電器收完了?”
“哪有!”
聞三兒可惜地說道:“還有好些家呢,東、西城可是好些家兒都準備搬走呢,那家具房子什麼的都在往出賣呢”
這個時候的房子買賣無非就是有自己產權的老房子可以賣。
但是有產權的老房子是非常少的,絕大多數都是單位分配的,也有的是租賃房管局的房子。
這兩部分房子都是隻有居住權,沒有所有權,所以不能買賣。
現在即使有產權的李學武也不敢買,一個是錢沒了,二一個是怕被清查出來。
現在有的幾套房子都是有根底兒的。
海子彆院是聞三兒不要了,給自己的,早過到婁曉娥名下了,自己也在股份上麵做了賠償。
海運路一號院更是姬衛東給的,這可掛著號呢,不怕彆人查。
最後就是家裡的這幾套房子,也都是帶著手續的。
就算是許大茂有一天回來跟自己算房子的賬,那自己手裡那篇認罪書和他爹寫的證明,還有沈放托房管局幫忙做的手續都能讓他落地就吃槍子兒。
至於放在眼巴前兒的肥肉李學武是看也不敢看,想都不敢想的,因為想想都是犯罪。
倒是這些舊家具是沒人追究的,四九城大了去了,每天產生的廢品無計其數。
誰會追究廢舊品的去向,這跟大海撈針沒什麼區彆。
所以李學武對於聞三兒所說的舊家具、舊電器什麼的還是很感興趣的。
“這樣,周一伱辦事兒,周二,周二你去找我拿錢”
“這”
聞三兒知道李學武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讓他周二去報賬的,也就是住在原來他家的那個女人那裡去拿錢。
“要是像現在這樣全都包圓兒,可是需要不老少錢的”
李學武笑著說道:“你放心去就是了,以後再有這種困難記得跟我說”
“好”
聞三兒知道李學武說話辦事兒有準兒,說能拿出來錢,就一定能拿出來錢。
“看著那些電器和家具什麼的放在那兒收不回來我就覺得怪可惜的,這回好了,哈哈哈”
李學武也是笑了笑沒說話,該說不說,聞三兒在做買賣這個方麵確實有一套。
西院兒這邊根本就不用自己操心,什麼事兒都被聞三兒管理的井井有條。
而且聞三兒還很注意這方麵的分寸,在賬目上確實叫商賈家庭出身的婁姐挑不出什麼毛病。
在對外上麵,聞三兒是不出麵的,都是交給老彪子去做,尤其是跟供銷社馬主任維護關係上麵。
從供銷社已經得到不少好處了。
僅僅是廢舊商品再利用,再銷售上麵,馬主任是給開了一路綠燈的。
這可比申請個什麼許可證實惠好用的多。
再一個就是豬下水、鞭炮、火柴、散煙這些小物件兒的置換銷售,也都是馬主任批準的。
要不然西院回收站這邊兒可是不敢做這個事情的。
在這個時代,如果未經允許,賣一穗玉米都是要吃槍子兒的,這可不是編瞎話兒。
即使得到了馬主任的允許,西院回收商店這邊也是謹小慎微,絕不越雷池一步。
鹵貨兒、鞭炮、火柴、散煙、散糖等小商品,一律隻換破爛兒,用錢不能買。
這也是李學武明確要求的。
跟供銷社和廢品公司的三方賬目做的也很仔細。
從供銷社購進糖塊兒,再置換破爛兒,再銷售給廢品公司,這一套的購銷存做的明明白白。
按著李學武的指示,老彪子一周去跟馬主任彙報一次賬目。
雖然每次馬主任都是推了回來,說你們自己的賬我看什麼。
但批給回收站的物資一次次的加量,範圍一次次放寬,都是這種細節慢慢培養出來的信任。
小燕兒倒是接口問道:“三舅,是要把門臉房的西屋用起來嗎?”
聞三兒點點頭道:“這下你們可是有得忙了,西屋不僅僅是要賣那些新的和舊的家具,我收回來的那些舊電器等我過一遍手也要擺過去,也要開展銷售和置換”
“有啥的,我跟嫂子忙得過來,再說了,還有姥爺和二爺時不時地幫著呢”
李學武倒是想起來這回收電器或者置換電器沒有個明白人在家不合適。
“三舅,小燕兒他們可是不懂電器的,這回收計價上麵可是差著呢”
聞三兒也是才想到這個問題,皺著眉頭不知怎麼辦了。
李學武想了一下,道:“你這幾天得教教二爺和小燕兒怎麼判斷電器好壞了,不用往深了教,儘量簡單些,教給他們認出大體好壞,隻要能判斷價格就行”
聞三兒點點頭,道:“隻能暫時先這麼辦了”
三輪車聞三兒是舍不得的,每天轉一圈兒就是一圈兒的錢。
不僅僅是廢品回收,還有給人家“義務”維修電器的活兒呢。
那個還能掙不少錢,而且是個回收電器的渠道。
“姥爺也得教教嫂子和小燕兒怎麼說這木料和做工的詞兒,這樣顯得咱們專業不是”
“嗬嗬嗬”
姥爺看著皺著眉頭為難著的小燕兒嗬嗬笑了起來。
“丫頭,甭皺眉頭,姥爺這邊兒的詞兒不多,好記得很”
聞三兒看明白了姥爺話裡的意思,也是笑道:“我這塊兒雖然難了點兒,但是熟能生巧,我這兒也學著呢”
倒是於麗有那個聰明勁兒,笑著建議道:“可以把要賣的電器和家具特點寫在紙上,這樣我們也好記”
幾人是你一言我一語,都在為新店開張獻言獻策。
吃完了飯李學武回家待了一會兒。
現在已經不用每天喝中藥了,改成一周一次了。
針灸也是改成了一周一次。
抱著精神頭兒富足的沒處使,拿那條坑坑癟癟的大鯉魚摔打玩兒的李姝親了親。
許是嫌棄李學武身上的酒味兒,掄起手裡的大鯉魚就給了李學武一下子。
見自己爸爸瞪眼睛,還“咯咯”地笑。
“小土匪是不是?”
李學武膈肌著閨女小肚子,把地上的大鯉魚又給撿了起來。
看著因為無數次“躍龍門”失敗而一身傷的大鯉魚。
李學武對著閨女說道:“你是真不拿你爹的錢當錢啊”
今天因為李學文兩口子回來,所以洗碗的活兒交給了趙雅芳,劉茵便坐在炕上沒下地。
見兒子這會兒開始心疼錢了,便笑罵道:“真是不當爹不知養兒難了吧,當年你怎麼糟踐你爹錢的,現在看你閨女就知道了”
“嘿,我閨女可是比我小時候好多了,畢竟是姑娘呢”
看著坐在炕上擺弄李姝那個民族娃娃的李雪。
李學武逗弄著懷裡的閨女道:“咱李姝長大了也跟小姑姑似的,文文靜靜的好不好?”
“啪!”
“啊!呀!”
回答李學武的是李姝的一個大嘴巴子,就因為李學武逗弄她,不給她要扔著玩兒的大鯉魚。
打完了還橫著眼睛指著李學武的手,跟李學武要那條鯉魚呢。
“哈哈哈哈哈”
看著閨女跟自己咿咿呀呀的,李學武這個氣啊,想要照著屁股輪幾巴掌吧又心疼舍不得。
可要是不打吧,這小棉襖漏風了呀!。
看著老娘和奶奶都在那兒笑,李學武也氣笑了。
懟著閨女的小肚子說道:“東南西北四條街,打聽打聽誰是爹,敢打你爹嘴巴子還這麼橫的你是頭一個啊”
“咳咳~”
李學武剛說完就聽見堂屋裡李順的咳嗽聲。
知道這是自己爹不滿意了,便馬上改口道:“你是第二個啊,你咋這麼橫呢?”
“呀呀!”
李姝指著李學武手裡的大鯉魚,咿咿呀呀的,見李學武不給,又要上手抓自己老爹。
還是老太太把大鯉魚搶過去遞到了李姝懷裡,然後把孩子接了過去。
“淨胡說八道,好閨女都被你教壞了”
老太太埋怨了孫子一句,隨後對著懷裡的李姝說道:“咱不跟你爹學,咱可不去那四條街上混去,咱得跟你小姑姑學呢,考大學,當好孩子”
李學武早就看出妹妹一直盯著自己的眼神了,肯定是有話要跟自己說。
可能是怕自己,李雪就坐在炕稍兒巴巴地偷看著自己。
“考試成績出來了嗎?”
李學武走到炕稍坐在了李雪的身邊,問出了妹妹一直等著自己問的問題。
李雪見哥哥問,等不及地說道:“出來了,年級第一”
“嗬嗬嗬嗬”
李學武笑著點了點李雪抱著民族娃娃的手,道:“以後這種好消息要及時跟哥哥說知道了嗎?”
李雪見哥哥態度好,自然也就敢說話了。
“哥,你明天有空嗎?”
這是李學武和妹妹上周的約定,隻要她的成績好,那麼就約在這個周末帶著妹妹去逛商場買她喜歡的娃娃。
前提是李學武這周工作不忙。
“嗯”
李學武皺著眉頭想了一下,隨即說道:“你還彆說,明天我還真有事兒”
“哦~~~”
李雪的情緒明顯低落了下去,可從小對二哥的害怕讓李雪是不敢跟李學武耍脾氣的。
就算是李學武“言而無信”了,李雪也是僅僅哦了一聲,低著頭去摸娃娃的小手兒。
“明天啊,我的事情很重要,已經跟彆人約定好了”
見哥哥跟自己解釋,李雪很是聽話地回道:“我知道了二哥,沒事兒的”
見妹妹的語氣裡已經有了哭腔,李學武也是不敢再逗了,怕一會兒哭了可不好哄。
“我已經跟我妹妹約好去商場了”
“哥!”
聽見李學武的話,李雪猛地抬起頭,看見李學武的壞笑,哪裡還不知道是哥哥在逗自己。
“你淨逗我!”
李雪激動地摟住李學武的脖子撲到了哥哥的懷裡。
感覺妹妹已經激動的哭了,李學武也是趕緊拍了拍妹妹的背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