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麗手腳麻利地收拾著桌子,將剩菜放在了廚房的窗台邊上。
外麵冷,窗台邊上因為玻璃吸熱,菜放在這兒不至於壞掉。
這會兒見到李學武要去衛生間便提醒了一句。
“不累的慌啊?”
李學武笑了笑,從後麵給了於麗一下子。
“乾嘛呀!”
於麗被偷襲,嬌嗔著瞪了李學武一眼,道:“怎麼跟孩子似的,邊兒上坐著去!”
李學武壞笑道:“彈性不錯啊!哈哈~”
於麗還以為李學武喝多了耍酒瘋呢,嗔了一句也就沒再說他,而是談起了院子裡的事兒。
“眼瞅著就三月份了,這天兒也是貓一天兒狗一天兒的,白天還熱著呢,晚上這會兒可又冷起來了”
李學武坐在沙發上,聽著於麗趿拉著拖鞋,嘴裡說著話。
可能是於麗覺得這種狀態才是她理想中家的樣子吧。
“來,把湯喝了”
於麗說話的工夫從廚房端了一碗湯出來,放在了李學武的麵前。
李學武看著碗裡的湯,聞了聞,問道:“這味道怎麼不對啊?加藥了?”
“你可上不了那被藥的當!”
於麗笑著看了李學武一眼,解釋道:“是我跟你家劉嬸兒要的人參片,就怕你不喝,還特意切得碎碎的”。
“嗬嗬”
李學武輕笑了一聲,前段時間他被家裡的藥罐子苦慘了,所以一直很抗拒藥味兒。
這會兒見到於麗調侃自己,也隻能端起碗開始喝了起來。
這也是於麗的心意,要是再不領情,那成啥人了。
“怎麼想著找我媽要人參去了?”
“正好趕上了”
於麗看著李學武開始喝湯,便笑著去了衛生間,打了一盆熱水端了出來。
“晚上那會兒,我說要給你燉雞湯,柱子哥在廚房裡跟我說著這個事兒,劉嬸兒來接李姝時恰巧遇見了”
說著話便幫著李學武脫了襪子,讓李學武泡腳。
“劉嬸兒說以後再給你燉湯,就去家裡拿,嗬嗬”
“這玩意兒就是個心理作用,關鍵的營養都在那隻雞身上呢”
李學武把湯勺放下,笑著對於麗說道:“你把那隻雞拆了,咱倆分了吃了”。
“就你說道兒多!”
於麗嗔了一句,她還以為李學武剛才沒吃飽呢,所以笑著起身去衛生間洗了手,然後才去廚房端砂鍋。
其實李學武已經吃飽了,這雞湯也吃的太油了,想著於麗忙活了一晚上,飯指定也是沒大吃好的。
所以才想著把那隻雞端過來一起分了吃了。
於麗也聽懂了李學武話裡的意思,所以這會兒臉上也是喜滋滋的。
“我來吧,你甭動手了”
於麗讓開了李學武的手,將砂鍋放在了茶幾上,用手將雞肉一小塊兒一小塊地撕開,放在了李學武的碗裡。
她是想喂給李學武的,但想了想,還是沒好意思。
看著李學武盯著自己的手,於麗笑道:“看啥呀,還嫌棄你自己啊!”
“嗬嗬,這個跟嫌棄不沾邊兒,它……”
“哎呀,我洗手了~”
於麗見李學武這幅為難的模樣,便笑著說道:“就怕你說,剛才洗的可仔細了”。
李學武笑嗬嗬地看著於麗把雞大腿上的肉拆了放在了自己的碗裡,她自己卻是撿著零碎的肉放在了她的碗裡。
“來,你吃這個”
李學武將自己的碗跟於麗換了個位置,拿著勺子開始舀著碎肉雞湯吃著。
看著李學武的動作,於麗感覺心裡暖洋洋的,被人關心的感覺真的好。
“喝點兒湯”
於麗用勺子給李學武的碗裡添了湯,又將雞胸上的肉拆了放在李學武的碗裡。
“行了,我肚子飽著呢,吃了倆饅頭呢”
李學武用手擋了一下,示意於麗自己吃。
於麗見李學武不要,便端了碗,自己吃了起來。
“你們單位要招人?”
李學武將碗裡的湯喝了,靠在了沙發上,沒想到於麗竟問起了招人的事兒。
“你怎麼知道?”
“在回收商店聽到的”
於麗舀著湯,看著李學武說道:“街道來通知了,說是初中以上學曆的,年滿十七的,條件合適的都可以去報名”。
“嗯”
李學武點頭道:“是要招,主要是專職消防員、稽查員、護衛隊和保衛”。
給於麗解釋了一句,看著於麗欲言又止的樣子問道:“怎麼了?”
這次的招人可是給街道解決了不小的問題,先前就因為畢業生可以分配的單位少,人員出現了富餘,這才產生了打架鬥毆的事情。
都是年輕小夥子,正是火力旺盛的時候,點火就著。
本應該流入到工廠和各單位參與建設的畢業生們,蜷聚在街道上,能不出問題嘛。
雖然前段時間的雷霆風暴將這股子風氣打壓了下去,可大環境如此,過幾天就忘了疼了。
一收到軋鋼廠的招人消息,街道這邊還以為消息傳達錯誤了呢,再三確認後才欣喜若狂地把消息通知了出去。
這個時候安排個工作還不得傾家蕩產的啊,這種白來的工作哪個不愛。
雖然招人的條件有些苛刻,報名的人數有點兒多,但參與了,總會有可能選上的不是。
其實有這條件,每年武裝部的招兵標準也夠了,可當兵的指標就那麼多不是。
“是他爸”
於麗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晚上那會兒把我截住了,說起閆解放的事兒了,說是閆解放今年就初中畢業了,能不能通融一下”。
“嗬嗬”
李學武笑了笑,問道:“三大爺怎麼不直接來找我?”
於麗倒是心思靈敏,低著頭喝了一口湯,說道:“惠而不費唄”。
說了這麼一句,又抬起頭看著李學武說道:“我的意思不是讓你幫他,就裝不知道得了,都院裡住著,甭搭理他”。
“嗯”
李學武點點頭,沒說幫還是不幫,反而問起了於麗。
“你三弟是不是也跟家待業呢?”
於麗聽見李學武的話神情微微一頓,隨後搖了搖頭道:“不行,他不是咱們街道的”。
“再說他毛毛愣愣的也不是那塊兒料,讓他跟家待著吧,明年我爹給他找了媳婦兒,讓他自己奔去”。
李學武點點頭沒說什麼,就這麼結束了這個話題。
見於麗還是給自己拆雞胸上的肉,便擺擺手說道:“真不吃了,吃飽了晚上睡不著”。
說著話還指著砂鍋裡的另一隻雞大腿說道:“把雞腿吃了,味道確實挺不錯的”。
“知道了,你再喝碗湯”
嘴裡答應著,手上還是給李學武盛了一碗湯,搭配先前拆下來的肉,又是一碗滿滿的。
“這雞腿你要是不吃,我就給雨水帶過去了啊”
於麗看了李學武一眼,將砂鍋裡的雞腿拆開放在了一邊。
李學武幾口將雞湯肉喝完,笑著問道:“姐倆兒處的還行啊?”
“雨水人挺好的”
於麗現在還跟雨水睡在傻柱的正屋呢,傻柱則是在妹妹好了以後往倒座房睡了幾天,他挺愛那個熱炕的。
後來因為來了那些小子,又搬回來了。
但今晚李學武跟傻柱在東屋說話的時候看著傻柱又搬回去了。
其實傻柱也孤單,不然不能上趕著跟倒座房這些人混著玩兒。
但凡能找個媳婦兒,也不會往光棍兒集中營這邊擠扯來。
可自從那個秦老六的事情之後,這傻柱也是沒心情再跟娘兒們過招兒了,現在看著在倒座房嘻嘻哈哈地挺開心。
於麗可能是晚上沒吃好,也可能是小雞兒小了點兒,這會兒拆的就剩骨架子了。
將雞骨架一塊塊地啃乾淨,最後又逼著李學武和她一起喝了一碗湯,這才又將先前留出來的雞大腿放回了砂鍋裡。
“哎呀,好久沒有吃的這麼飽過了!”
於麗滿臉幸福地揉了揉肚子,站起身端著砂鍋往廚房走,邊走邊說道:“我說回她那屋睡去,雨水說啥都不乾,非要我跟她在那屋睡”。
李學武將腳從水裡拎了出來,笑道:“看來今晚我還是得獨守空房了”。
“羞不羞你!”
於麗嬌嗔了李學武一句,去衛生間拿了擦腳的抹布,走過來給李學武擦了腳。
“站起來溜達溜達,我去放熱水”
“你也知道吃飽了不能泡澡啊!”
李學武看著於麗無奈地說道:“我就說我不吃那麼多,你非讓我吃!”
“快點兒地吧!”
於麗推著李學武往前走了幾步,說道:“還不是為了你好啊!”
“嗬嗬嗬”
李學武笑著轉過身,看著於麗問道:“要不要帶著你一起活動活動?”
“去你的吧!”
都不用去看李學武臉上的壞笑,於麗聽就能聽出李學武話裡的壞心思。
她是真覺得累,這壞人怎麼這樣呢!
於麗就感覺李學武是一艘船,她在船上拚命地補著窟窿,李學武在前麵拚了命的橫衝直撞。
“再不節製,我就天天逼著你喝湯”
威脅了李學武一句,於麗笑著往廚房去了。
李學武則是溜達到裡屋,取了先前給沉放兩人看的方案,用本夾子夾了,拿著鉛筆邊溜達邊寫著大綱。
這玩意兒李學武倒不是第一次寫,但很多關鍵的內容還是得仔細推敲。
這跟軋鋼廠不一樣,軋鋼廠可以讓他實驗,可以讓他試錯,東城這邊不行。
這種單位出現兩次錯誤基本上就預示著你要出局了。
所以李學武在組織結構搭建、裝備武器配置、後勤保障措施等方麵特彆的注重細節。
尤其是在思想動態管理方麵,李學武必須要準備出一套核心價值體係。
這槍杆子還是得掌握在組織手裡才行啊,能打勝仗是目標,作風優良是標準,聽從指揮才是根本問題。
這隻排級小隊按照三三製組織搭建,李學武不準備再用排班稱呼。
因為這可能帶著部隊的色彩,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會有些負麵影響存在。
所以李學武給這隻應急反應隊伍設置的結構是三加一的結構。
雖然劃轉過來以前是排級隊伍,但是李學武在搭建的時候是按照連級進行設置的。
因為隻有連一級彆才有完整的指揮係統,有獨立完成作戰的條件。
結構按照隊的形式設置,從上到下依次是隊、支隊、大隊、小隊和組。
當然了,李學武現在還湊不出這麼些人,所以實際上的結構隻有隊、小隊和組。
但李學武一定是要將大隊和支隊列在上麵的,好不容易落著一回跑馬圈地的權利,李學武沒給隊的前麵加個總字就算收斂的了。
這隻應急隊伍的全稱就是東城分局治安特勤隊。
隊部有隊長、副隊長、指導員、司務長、文書、通訊員兩人、司機三人。
特勤隊下轄三個常規特勤小隊、一個支援小隊。
分彆是特勤隊第一支隊第一大隊第一小隊、特勤隊第二支隊第一大隊第一小隊、特勤隊第三支隊第一大隊第一小隊。
還有一個就是特勤隊直屬支援小隊。
先彆管人頭兒夠不夠,先把架子拉起來。
這要是帶出去一說,好家夥,人家還指不定猜你有多少人呢。
沉放說李學武這是上墳燒報紙,湖弄外麵那些不懂行的鬼呢。
段又亭說李學武這是屎殼郎鑽切糕,硬充大蜜棗。
李學武把這兩人的話理解成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換了他們兩個來乾這個事兒,指定比自己拉的還大。
特勤隊的常駐地址需要李學武去實地查看才能定,到時候由局裡去跟街道和區裡協商。
從服裝樣式、武器搭配、戰術設置等等方麵,李學武先記下了需要。
他得去找資料和專業的人員進行討論和研究才能最後定。
所以李學武的工作並不輕鬆,可以說從周一開始,他就已經進入到了忙碌的狀態。
昨天和今天的晚上他都得參加和組織飯局,這在以後的日子裡不會少。
他在培訓時研究的那個計劃也在慢慢醞釀之中。
正拿著稿子研究著,於麗走過來催道:“行了,去洗澡吧”。
“好”
李學武嘴裡答應著,手上的鉛筆在最後的位置上寫下了自己的臨時想法和時間,方便下一次繼續現在的思路。
“衣服就彆洗了,明天再洗吧”
李學武勸了於麗一句,放下紙筆往衛生間走去。
於麗則是去屋裡找了乾浴巾和毛巾,又給李學武找了乾淨的內衣。
“讓我洗我也不洗了,回去晚了可不好”
“我這是好心給自己辦了錯事兒啊”
李學武歎著氣脫了睡衣踏進了浴缸裡,回頭看著於麗說道:“你說是不是?”
“是個頭,天天就想著那點兒事兒”
於麗伸手試了試水溫,又給往裡麵放了一些熱水。
讓李學武在裡麵泡著,她拿了墩布把屋地又擦了一遍。
這酒桌的味道就是大,屋裡現在還有酒菜味兒呢。
等廚房的熱水箱裡上滿水後,於麗這才拿了毛巾卷在自己手上,在浴缸裡浸濕了,從臉開始給李學武搓洗。
說是搓背,但看著李學武的無賴模樣,於麗伸手打了李學武一下,隻好來個全身搓了。
“聽他們說,你在北海冰場那邊開槍了?”
“你怎麼知道?”
李學武側過臉看了看於麗,她可是基本不怎麼出門的,難道這消息傳播的這麼廣嗎?
“啪!”
於麗拍了一下李學武的肩膀,示意他坐好,隨後手上的動作繼續,嘴裡卻是反問著:“你也不看看那北海冰場旁邊是什麼,影響多大啊”。
李學武也是沒想到,於麗還有這番見識,是她自己想到的,還是聽彆人說的。
這北海冰場旁邊就是z楠海,也就是今年吧,李學武也忘了大概時間,北海就要被封閉了。
具體原因他不知道,反正就是圍了起來,不讓玩兒了,還是那幾年以後開放的。
這也是他為什麼不想在那邊管閒事兒的原因。
如果不是那天的情況緊急,如果不是顧寧說了讓她幫忙,李學武是輕易不敢開那一槍的。
不用說,那邊海島上的人一定聽見槍聲了。
但有可能是保衛看見這邊的情況了,或者冰場的周圍比較空曠,聲音不大。
反正那天是沒有乾部過來問的,也有可能過來了,李學武已經走了。
至於李學武那一槍的目的,當時沒有人關注,但鄭局是有看出來的,還借著玩笑問了出來。
李學武也是拒不承認,用一個玩笑回了回去。
現在聽到自己的那一槍傳的這麼廣,他也是不得不想一下以後再有人問起該怎麼回答了。
是的,李學武的那一槍有故意將事情挑大的成分,雖然是恰逢豈會,雖然是迫不得已吧。
李學武不大了解王亞娟的家庭背景,以前也沒注意過這個問題。
但想著怎麼也不如那些壞小子的,如果軟處理,可能會有問題。
所以想著把這個事情挑大了,讓王亞娟的家人也有個回旋的餘地。
這種事情李學武做也就做了,沒想著王亞娟能懂,也沒想著王亞娟的家人能夠感謝自己。
當然了,他也不怕那些家長來報複自己。
因為他什麼都沒乾啊,就是阻止了一群孩子打架。
處理問題的人也不是他,當事人也跟他沒關係,這在場的顧寧就是最好的證明。
“沒事兒,就是趕上了”
李學武將胳膊遞給了於麗,閉著眼睛躺在浴缸裡。
“現在社會上的閒人太多了,事兒也就多,你上街小心著點兒,天黑了就彆出門了”
“知道了”
於麗答應了一聲,點頭應道:“我能出什麼門啊,見天兒的就跟這幾座房子裡麵忙活”。
李學武倒是很理解於麗的辛苦,點頭道:“跟姥爺和二爺說說,你們三個和小燕兒,倒著班兒地休息,你也回家去看看”。
“得了吧”
於麗笑了笑說道:“誰能歇啊,正忙的時候呢,我要是請假,家裡人飯都吃不上了,你給做啊?”
“嗬嗬嗬”
李學武輕笑地問道:“感情你來倒座房以前我們都餓肚子來著?”
“去你的!”
於麗打了一下李學武做壞的大手,嗔道:“再鬨不給你搓了啊!”
李學武知道今天不可能了,這娘兒們對自己的身體有一種莫名的固執和保護欲。
這……於麗不會提出什麼可持續發展的目標吧?
“就算你們會做飯我也不歇著”
於麗給李學武的胳膊泡進了浴缸裡,幫著他搓身上。
“我喜歡忙著,忙起來才好,什麼就都不想了,一閒下來心裡空落落的”
李學武睜開眼睛看了看於麗,知道她也是心裡苦著呢。
無論多麼狠心和堅強的外表下,女人終究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