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各廠的發展出發,從各廠的工人利益出發,從服務大局出發,李學武的發言讓會場內的眾人無從反駁。
求發展,求出路,求未來,擲地有聲的發言更是讓會場內的一眾領導和同事們鼓起了掌。
李學武不得不站起身微微鞠躬表示感謝。
“恭喜啊李處長~”
“恭喜恭喜~”
“同喜~”
“哈哈哈~”
……
三樓秘書科的秘書們和各處室領導的辦事員們都等在會議室門口。
在開門聲響起後,便見著書記和廠長談笑著走了出來。
隨後走出來的一眾領導有跟保衛處副處長李學武相遇的都道一聲恭喜。
而李副處長也是比較風趣地回道一聲同喜。
看著這些在辦公室裡威嚴的領導們談笑風聲,秘書們是不敢亂說話的。
該跟著自己領導走的就跟上,該進去收拾會場的見最後一個領導出來後進去收拾。
要不怎麼說秘書科是最接近廠領導權利的科室呢,會議剛開完,就有上午的會議內容傳了出來。
在最新的領導班子會議擴大會議上,牽頭組建聯合企業,解決廠職工家屬就業的問題基本上確定了,現在已經形成決議進行上報。
會議決議產生了聯合企業籌建組領導。
楊鳳山任籌建組組長,副組長李懷德、景玉農、穀維潔。
小組成員則是今天在場的幾個相關處室的一把手。
比如後勤處張國祁、財務處呂源深、人事處丁自貴等。
而保衛處的業務與籌建組本是關聯不大的,可李學武卻是入選了籌建組,且小組職務是眾小組成員之上。
“以後我可就在兄弟手下當差了”
徐斯年是等著李學武一起出來的,兩人的關係在機關裡麵也是越傳越廣。
“老哥你要是這麼說,那以後我可就真不敢說話了,哈哈”
兩人也是愛鬨,笑著便一起下了樓。
這都到了吃飯點兒了,李學武也是沒想到會議會開這麼久。
本來打算去施工現場跟竇師傅和張參謀碰個頭兒的,現在也是趕不上了。
也就隻好跟著大家一起去招待所小食堂吃飯了。
不過沙器之已經很有眼力見兒地跟李學武小聲彙報了,他們吃的快,就在食堂門口等著李學武。
會議開的久,那是因為利益的分配終究是個問題。
誰都能看得出來,新成立的聯合企業將會是一個發展機遇。
集眾家之所長,發展一個企業,那是要牽扯很多問題的。
雖然李學武在會議上已經點出了這個問題,但坐在牌桌上的那些人誰都不願意放棄到手的權利。
領導小組是過度性質的組織,沒有編製,也沒有補貼。
但在即將籌建的聯合企業裡擁有很大的話語權,這才是這些人爭的。
李學武是籌備領導小組辦公室主任,徐斯年是副主任。
承擔辦公室的綜合工作、重要文件起草、信息收集和組織指導宣傳報道。
以及文秘、行政、會議組織等工作,還要負責與領導小組成員單位的聯係。
其實工作還是徐斯年來做,還是秘書科那些乾事做。
李學武之所以擔任這個辦公室主任,他的理解就是因為自己是這個思路的開啟者,也是聯合企業的倡議者。
今天在會議上的發言有完整的思想和工作思路,事情總歸需要人來做嘛。
至於楊鳳山知不知道李學武跟李懷德有聯係?
知不知道李學武並不是他講的那麼大公無私,也會在工作中安插親信?
楊鳳山知道,楊元鬆也知道,可事情就是得這麼辦。
這就是正治,這就是正治生活的魅力所在,也是一門妥協理論的藝術性所在。
李學武進了領導小組,徐斯年還進了呢。
副組長是李懷德,那還有好幾個副組長呢,正組長還是他楊鳳山呢。
還是那句話,掌控局麵,掌控大局。
李懷德和李學武有再多的聯係,他們的出發點也是奔著籌建聯合企業去的。
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拖後腿,也沒有人能抵擋住拖後腿的後果。
至於聯合企業的領導權問題,這個在會上討論了很久,是最占用時間的。
先是確定了聯合企業的級彆為副廠級。
意思就是聯合企業的廠長要跟軋鋼廠的副廠長是一個級彆,也就是副局。
這就篩選下去了一大批競爭者。
能夠擔任這個級彆的隻有現任的副廠長、副書記,還有就是在處級崗位上任職多年且有突出成績的處長。
李學武是不敢想的。
他這個副處長都不知道是怎麼當上的呢,哪裡敢想副廠長的事兒。
不過看著李懷德、景玉農和穀維潔好像都有點兒這麼個意思。
李懷德和景玉農都是實權副廠長,穀維潔也是執掌讜務的常務副書記。
讓他們平調過去是不可能的,他們更希望的狀態是兼任。
比如穀維潔,兼任聯合企業廠長,再安排一個常務副廠長,幾個副廠長,組建領導班子。
李懷德也是這麼想的,穀維潔這麼想是因為她想乾實事,抓實權,李懷德則是想借這個位置確定他常務副廠長的位置。
當然了,這都是他們的想法,也有可能直接調專職廠長。
今天在會上就有人提出了這種可能,看楊元鬆和楊鳳山也是支持的。
李學武能看得出來會議桌上的陰雲,顯然在廠長辦公會和廠書記辦公會上兩人都有讓人出來講這個提議的意思。
不過李懷德等一眾有望掌權的領導哪裡會放過這個機會,經過一番龍爭虎鬥,最後議題擱置了。
不過還是讓某些人看到了謀求的機會。
比如鄧之望和聶成林,如果能外調的話,也算是雞頭不就鳳尾了。
李學武對這件事看的比較現實,他對於領導的一貫態度就是領導是廢物,業務還得下麵的人負責乾。
所以在籌備初期,李學武比較關注的是聯合企業要開展的業務,和主管業務的人。
聯合企業說白了就是大家各自把多餘的三產扔到一起組建一個多元化的雜牌兒軍。
學過初中正治課的都知道,第一產業是指農、林、牧、漁業。
第二產業是指采礦業,製造業,電力、熱力、燃氣及水生產和供應業,建築業。
第三產業即服務業,是指除第一產業、第二產業以外的其他行業。
包括交通運輸、倉儲、批發和零售業、住宿和餐飲業等等。
軋鋼廠顯然是屬於第二產業,現在大型的公有企業狀況更是萬事不求人,啥都自己造。
以軋鋼廠為例,它有自己的運輸部門、倉儲部門、住宿、餐飲、建築、銷售、宿舍、學校、醫院等等。
配套生產的還有五金工具廠、勞保被服廠、冷飲廠、電影院、俱樂部等等。
軋鋼廠還算好的呢,有的企業“喪心病狂”到工人的孩子從出生一直到死亡化成灰兒都設計好了。
現在從邊疆一行發現了軋鋼廠運輸資源富餘,有自己的車皮、鐵軌、裝配車間等等。
又發現邊疆有棉花、食鹽、牛羊等等資源。
再加上李學武設計的,以鋼城為跳板,輻射整個東北的貿易產業鏈條。
光是三地聯動,就已經讓李懷德乃至是楊鳳山等領導坐不住了。
邊疆有羊毛,軋鋼廠出運輸拉回來,運輸到紡織廠,生產出棉布。
一部分銷售給供銷社,一部分滿足聯合企業,剩下的可以發往東北換取糧食。
而東北的糧食又可以運回來,輸送至聯合企業使用,輸送至邊疆銷售。
這是一條最簡單的貿易鏈。
而邊疆也不僅僅有羊毛,京城也不僅僅有紡織廠,東北也不僅僅有糧食。
以公有企業為基礎進行的商業貿易那是相當的簡單,尤其是以軋鋼廠這樣幾萬人的龐然大物為主,吸引到的大魚更應該都是大白鯊一級的。
李學武知道未來高效益行業必將是以三產為主要發展目標的,提前布局,軋鋼廠未來可期。
如果軋鋼廠的三產企業真的能走出一條特殊的道路,那對於現階段的經濟也是有所改觀的。
這就是一個副處長是如何撬動地區經濟發展的路。
“李副處長,領導給加菜了啊”
張鬆英端著一大碗土豆燒牛肉放在了他們這一桌兒。
桌上一眾處長不看張鬆英的身材,也不看碗裡的牛肉,竟然都盯著李學武。
“這是我們這桌才有的?”
李學武看著這碗牛肉就是一皺眉頭。
張鬆英則是笑著說道:“還有呢,領導特意交代了,先給您這桌上菜~”
“領導錯愛了”
李學武笑著站起身跟食堂裡的處長、副處長們拱了拱手,“哈哈”笑著說道:“承蒙各位相讓,那我們這一桌就先嘗嘗錢師傅的手藝了啊!哈哈!”
坐在另一桌的服務處長王敬章笑著逗趣道:“這屋裡可就隻有你算是後嘗的了,前幾天我們都嘗過了”。
他這也算是給李學武解了圍,知道李學武子在心裡罵那個點名上菜的領導呢。
李學武則是笑著再次拱拱手,這才坐回了座位上。
而這桌的幾人則是笑著等李學武吃第一口,這是感謝李學武搞回來這些牛肉呢。
誰都不是傻子,知道李學武在這裡麵出了多少力。
吃人家的嘴短,所以李學武在被定為小組辦公室主任的時候,這些處長們沒一個不服氣的。
有能耐你也搞來牛肉啊,彆說一火車的,就是一頭牛的也行啊。
“張所”
李學武叫住了要走的張鬆英,問道:“我在這兒放著的酒還有嗎?”
“有呢”
張鬆英也不知道李學武要乾啥,見他問,便盯著李學武的眼睛答了。
“給領導們上一壺,再給我們每桌上一壺”
李學武轉身對著小食堂裡的同事笑道:“好肉配好酒,各位下午還有公務,可不要貪杯哦!”
“哈哈哈~”
眾人也樂得李學武康慨,知道他這個保衛處長最是豪爽大方之人。
就連跟李學武因為消防器材鬨過一陣兒的鄺玉生和夏中全都笑著應了。
一個人可以有他獨立的個性和做事風格,比如清廉,比如圓滑,比如虛偽。
無論什麼樣的個性和風格,隻要有你的生存土壤都不耽誤你進步和發展。
但一個人如果沒有獨特的人格魅力,那他注定是走不長,行不遠的。
李學武就是一個能讓你在工作上嫉妒他、埋怨他、諷刺他,甚至是瞧不起他,可你又在生活中對他恨不起來,還特麼想著一起玩兒的那種人。
一個人擁有這種品格並不違和,至少克己奉公、為人正派在李學武的身上體現的淋漓儘致。
這些乾部從來都是吃軋鋼廠的,喝軋鋼廠的,還從來沒有聽說自己往軋鋼廠帶東西來的。
張鬆英微微躬身在了李學武肩膀後麵輕聲問道:“是上哪種?”
“好酒!頂好的酒”
見周圍一眾正、副處長看過來,李學武笑著強調道:“今天大家都高興,一定要上頂好的酒,要上我放這兒的最好的那種”。
“是”
張鬆英麵上帶著微笑應了一聲,可心思卻是暗自滴咕了一句:缺德的。
“李處長敞亮啊!”
“哎~這可是李“富”處長!”
“哈哈哈~”
……
眾人一陣笑鬨中,由著張鬆英帶著服務員們給各桌上了酒,隻要是點頭的,麵前的杯子都給倒滿了。
李學武笑著拒絕了張鬆英的倒酒,放下快子對著同桌的幾位正處長解釋道:“我這就吃完了……”
“可不行啊!”
後勤老張攔著李學武說道:“這肉你都沒吃幾口,酒再不喝,你還讓我們喝不喝!”
“就是啊~”
周圍的一些人開始跟李學武讓了起來,還有讓張鬆英趕緊倒酒的。
李學武則是笑著站起身,將張鬆英擋在身後說道:“中午約了分局和部隊上的領導,實在不好帶著酒氣去,太傷咱們廠的威信了”。
說著話接過張鬆英手裡的酒壺給站起來攔著自己的張國祁手裡的酒杯裡點了一點。
“有機會咱們好好聚聚,大家可是知道我酒量的,今天各位吃好喝好啊,學武少陪了,嗬嗬”
將酒壺放在桌上,李學武對著眾人拱拱手,隨後輕輕攬了一下張鬆英的腰,示意她跟著自己出去。
張鬆英感受到李學武的動作臉就是一紅,看見有心的領導往這邊看來,趕緊跟著李學武出了食堂的門。
“這李處長還真是忙啊!”
張國祁遺憾地笑道:“中午飯就吃這麼兩口,酒都沒喝上”。
“理解理解”
夏中全點頭道:“他走了十天,剛回來,說不上咋忙呢”。
說著話又對著桌上眾人說道:“他這也算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了,保衛處一大攤子,又整了訓練場,分局那邊兼著治安,還跟部隊掛上關係了,嘖嘖嘖~”
“要不怎麼說人家能耐大呢”
鄺玉生挑著眉毛看了看出去的張鬆英,笑著說道:“就這份兒能折騰的勁兒,就不是咱們這胳膊腿兒能乾的出來的”。
“哈哈哈~”
眾人聽見鄺玉生歪了話題,又說的有趣,便都笑了起來。
端著酒杯的張國祁則是眯了眯眼睛,他就是趁著讓酒的勁兒摸了一下那副所長的手就這麼大反應,誰說這小子大方。
眾人也都看出了張國祁的動作,和話裡有的話兒,這才有了後麵幾個人的話。
他們對於李學武和張鬆英有什麼關係沒多大興趣,這廠裡帶“長”的,條件不差的,有這種關係的手指頭加腳趾頭都數不過來。
甚至就是在座兒的,有幾個沒有點兒風流事兒的。
就連秦淮茹原來的車間主任都想著跟秦淮茹有一腿呢,更何況這些處長們呢。
這些人自己屁股都不乾淨,哪裡會說李學武。
他們倒是覺得張國祁被李學武當著眾人“點”了那麼一下,還不敢放屁有意思的多。
這李學武還真是猴子變的吧,這心思轉的也忒快了。
“對……對不起啊”
張鬆英見著李學武站在門廊下等著自己,趕緊小跑兩步到了李學武身前。
嘴裡更是不爭氣地道起歉來。
可道完歉她又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現在又不是舊社會了,自己也不是伺候客人被人非禮的小妾,跟他道什麼歉啊。
“說啥呢!”
李學武輕聲責怪了一句,隨後說道:“以後再遇著他喝酒,你往他酒裡下點兒瀉藥”。
“嗬~唔~”
張鬆英聽見李學武的話就想笑,可又反應過來這會兒在門口呢,跟李學武嬉笑可不適合。
李學武則是微微笑了笑,問道:“倉庫裡還有酒嗎?”
“有著呢,上次您拿來的還有一壇子沒開封呢,“頂好的”還有半壇子呢”
“嗬嗬”
聽見自己跟秦淮茹約定的暗號,李學武自己也是忍不住笑了。
“嘻~”
張鬆英見著李學武笑也跟著抿嘴笑了。
要不怎麼她剛才說李學武缺德呢,他放在這兒的酒好壞都是反著說的。
好酒就是酒。
可折回去的,或者攙著酒,或者他拿來的不知道哪兒來的散裝酒都叫“頂好”的酒。
現在屋裡那些領導們喝的酒就是“頂好”的酒。
李學武看了看手上的時間,見著沙器之已經站在車邊幫著他把車門子開好了。
“我辦公室裡放了一箱紅酒,一會兒你去跟於德才要鑰匙”
李學武對著張鬆英叮囑道:“李懷德留宿的時候送一杯上去”。
“那個……”
張鬆英見李學武要走,猶豫著說道:“開了蓋兒不會壞嗎?”
“沒事兒,酸不拉幾的就那玩意兒,倒完趕緊用橡木塞子蓋好就成”
李學武想到了什麼,轉身輕聲叮囑道:“那酒你們可彆喝啊,都是頂好的,喝了要出事兒”。
看見李學武的壞笑,張鬆英臉就是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