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做,還有呢”
李學武笑著點了點竇師傅的手,示意可以了。
竇耀祖收回手,給自己點了煙,邊抽著煙邊說道:“多謝您照顧,今年我這幫老兄弟們過了個肥年”。
“哎,是你們實誠,我就願意跟你們相處”
李學武看著竇師傅說道:“不過嘴裡吃的好了,可不能多說話啊”。
“明白明白”
竇耀祖忙不迭地點著頭低聲說道:“沒人知道這裡麵的事兒,都是我自己在辦呢”。
“嗯,對大家夥兒好點兒”
李學武看著竇耀祖說道:“財富永遠都是財富,人才不僅僅能創造財富,更能創造無限的可能”。
“明白”
竇耀祖看著李學武說道:“隻要您說,我就辦,您怎麼說,我怎麼辦”。
“嗬嗬嗬”
李學武笑著抽了一口煙,拍了拍竇耀祖的胳膊,道:“慢慢來,學一下蓋樓的手藝”。
“樓房?”
竇師傅看著李學武瞪大了眼睛說道:“二層三層的建築我們都能做”。
“最低六層”
李學武看著竇師傅說道:“大樓,大建築,磚混的那種”。
“這……”
竇耀祖看了看李學武,道:“我們學的沒有造這麼大的樓啊……”
“我就是要你學嘛~”
李學武微笑著看向了遠方,點著幾幢大樓說道:“以前咱們國家誰會建造?現在不也學會了嘛,事在人為嘛”。
“那好,我學”
竇耀祖知道李學武不會無的放矢,讓他學建築,那一定是有需要的。
“工作是做不完的”
李學武示意沙器之準備車,嘴裡則是跟竇師傅說道:“要學會培養人才,培養下屬,大家一起學嘛”。
“知道了”
竇耀祖見著李學武要離開,趕緊說道:“今天下午我就讓人去您家東院兒開始施工了”。
“您看著辦”
李學武微笑著點點頭,扶著車門子上了車,跟竇師傅擺了擺手便離開了。
竇師傅目送了吉普車走,這才回身取了車子騎著往李學武家趕去。
都在一個街道,離著真沒有多遠。
等拐進胡同,便見著預定的工地正熱鬨著。
“您可來了,快來看看吧!”
手底下人見著竇師傅進來,便招手說道:“您看看這些破爛事兒都怎麼處理啊?”
“誰的?”
竇耀祖走進東院看了看,先前來勘察現場的時候他就看見過,當時沒大當回事兒。
當時想著都是一個院兒裡住著的,知道這邊要蓋房,誰家會這麼不識趣。
可現在看著這堆破爛,竇師傅也有些為難。
“我哪知道了,我們進來收拾的時候就發現了,問了門房也沒人管著”
竇師傅看了看,也沒啥好玩意兒,轉回身去了西院兒。
“呦,您忙著呢!”
竇耀祖是認識姥爺的,這會兒見著院裡幾人正在收拾著破爛兒便招呼了一聲。
“您來了”
姥爺見著竇師傅來,便起身應了一聲。
“剛跟李處長見了麵”
竇耀祖笑著解釋了一句,隨後示意了東院一下,道:“帶著工人進場了,準備收拾地基呢”。
“是啊”
姥爺走到西院門邊上看了看,說道:“我也是剛回來,還沒仔細往那院兒看呢”。
“得嘞,您瞧瞧吧”
竇師傅帶著姥爺往這邊走,示意了一下那些破爛事兒,說道:“您瞧瞧這堆東西怎麼整?”
“這是誰的?”
姥爺也不大認識,正皺眉頭打量著。
“許是三大爺家的”
這會兒老彪子進了院,嘴裡叼著煙,看了一眼那堆破爛,轉身邊走邊說道:“我給您問問去”。
姥爺看著彪子的背影追著叮囑了一句:“好好說話啊~”
“知道了”
彪子應了一句,進了垂花門,正瞧見三大爺挪著位置坐在了三門的旁邊。
“呦,三大爺,您這兒曬臉呢?”
“怎麼說話呢,你這小子!”
閆富貴眯著眼睛躲著陽光看了看,見是外院兒的老彪子正嘻嘻地站在自己跟前兒。
“是為了東院兒的破爛兒來的吧?”
“您知道啊?”
老彪子笑著說道:“我姥爺他們正為難呢,您瞧瞧怎麼處理啊?”
閆富貴看了看東院方向,歎了一口氣。
本不願意想起的,可是想到這個房子,還是莫名的心痛。
本來這處房子有他們家一半的,即使老大分了家,可不也是他兒子。
現在可倒好,人家風風火火地蓋房子,沒他啥事兒了。
他想的倒是挺美,咋可能沒他的事兒,還得給人家騰地方呢。
“是您自己收拾啊?還是我幫您拾掇著都扔了?”
“扔了你們好撿回來是嗎?”
閆富貴閉目磕眼地看著老彪子,還沒等老彪子被自己的話氣著,先說道:“賣你吧”。
“呦,我可買不起”
老彪子嘴也是損,這會兒看著三大爺笑道:“您那堆寶貝裡麵彆有個金貴的,賣我們不是白瞎了嘛”。
“你要是想扯,你去沏壺茶去”
閆富貴心情倒是好,還能逗殼子呢:“咱爺倆兒在這兒扯它一下午的,我也有個營生兒”。
“您是真敢想啊!”
老彪子笑了笑,他也是愛逗,閆解放就是他救出來的,三大爺還能為難他?
所以他主動說來商量的,為的就是勸著三大爺找地方搬破爛。
可是萬萬沒想到,當成寶似的,三大爺的破爛要賣。
“您打算賣多少錢啊?”
“你還成堆兒收?”
閆富貴擺了擺手,說道:“去吧,你看著辦,鐵是鐵,料是料,該是啥是啥,賣了多少給我多少就成”。
“真的?”
老彪子有點不相信三大爺會這麼大度和開明,這不得去現場盯著?不得計較一番?
好像看出了老彪子心中所想,閆富貴這會兒說道:“三大爺現在是廢人了,你總不會欺負三大爺吧?”
“您啊,人是廢了”
老彪子將嘴裡的煙頭摘下來彈飛了,看著三大爺說道:“可這心眼子又多了!”
“我就當你是誇我呢~哼哼~”
閆富貴自從把兒子製住,現在好像找到了打開世界的鑰匙。
以前一直堅持的東西,好像反過來操作和思考,更容易得到,甚至得到更多。
“得了,咱爺倆兒就算達成買賣協議了”
老彪子看了看三大爺哼哼唧唧要死的樣兒,笑著轉身往出走。
也沒搭理坐在椅子上裝死卻特麼開始玩心眼子的三大爺。
工人們得了老彪子的命令,自然有了乾活的方向,那堆破爛無論什麼,都直接搬著送到了西院兒。
也好走,從東院門出來,送到西院,一條線兒。
忙活了好一陣兒,堆了個一大堆兒。
東院兒本身的碎磚瓦塊啥的都在清理範圍內,老舊的土也都從東院牆開了個臨時的門運了出來。
於麗還特意來看了看,看著自己的房子終於開了工,眼淚卻是不知怎麼掉了下來。
“誰動我家東西的!”
於麗正感動著呢,卻是被突然的一嗓子嚇了一跳。
轉回身,卻是閆解放由著閆解成用車子馱著從大門進來了,跟著的還有他媽和閆解成的媳婦兒。
喊話的是閆解放,這會兒腿上打著石膏,坐在後車座上,瞪著眼睛看著於麗。
“嚷什麼!”
老彪子聽見動靜從西院兒走了進來,手裡還拎著扒拉破爛的鐵棒子。
見著老彪子過來,閆解放的凶狠表情瞬間煙消雲散,有些膽怯地看了看老彪子……和老彪子手裡的鐵棍。
老彪子壞壞的表情走過來,用鐵棒子敲了敲閆解放腿上的石膏,發出“磕磕”的響聲。
“就這?”
老彪子看了看閆解放和閆解成哥倆兒,道:“東西我是挪的,占地方了~”
“那是我家的東西!”
閆解放有些色厲內荏地說了一句,卻是被他媽懟了一下。
“彪子,都是一個院兒住著”
三大媽看著老彪子說道:“不能因為你們蓋房子就一聲不吱地動我家的東西吧?”
“三大媽,要不您回家問問我三大爺?”
老彪子笑了笑說道:“我還以為您家是我大爺做主呢,這不是誤會了嘛,以後我告訴街坊鄰居,您家是您當家得了”。
“去!”
三大媽推了一下閆解成,示意他不要跟這些命賤的破落戶兒來勁,趕緊往家走。
既然這老彪子都說出這個話了,那一定是跟家裡老頭子說了的。
所以這會兒也就攔著呲牙的兒子了。
老彪子笑了笑,看著凶狠表情的閆解成,這小子在山上待牛嗶了啊。
等見著他媳婦兒葛淑琴走過去的時候,還壞壞地挑了挑眉毛。
葛淑琴沒搭理他,擰著身子進了院兒。
她是見著閆解成怎麼看他前妻了,也看得出這閆家兄弟兩個都是慫蛋包,根本不敢跟這個彪子放對。
“於姐,甭搭理他們”
老彪子轉回身,笑著跟於麗說了一句,錯著身子進了東院看拆遷去了。
於麗則是點點頭,往回走了。
她倒是沒怎麼害怕,這些日子已經習慣了,隻要沒有從這個大院兒搬出去,難免的低頭不見抬頭見。
就依著現在這種情況,她就更不能走了,那不是虧了心,怕了他們家嘛。
她就是要在這個院兒,要好好活,比他們家活的好,把他們家活成一個笑話。
於麗怎麼想的閆解成不知道,他就知道現在自己可能是個笑話了。
剛才那個老彪子看自己是什麼眼神,往自己腦袋上看是什麼意思?!!
彆問,他不知道!!!
他爹說了,不叫他去看後窗台,可還是忍不住去看了。
也沒啥,就是剛砌好的窗台有點兒磨損。
不過家裡一切都好,他不在家,家裡反而添置了不少物件兒。
葛淑琴對他還是一貫的好,也沒有再催促他往家拿錢,今天給弟弟交出院費,葛淑琴也沒有說什麼。
就像他爹說的,家和萬事興吧。
“爸,那堆家夥事兒您答應挪走的?”
“嗯”
閆富貴聽見兒子、媳婦兒等人在門口的說話聲了,這會兒眼睛都沒睜開,就應了一句。
“我給賣了”
“賣了?”
閆解成驚訝地看著坐在椅子上的老爹,這特麼還是他爹嘛。
不是吃不窮穿不窮,算計不到一輩子受窮嘛,好好的家夥事兒賣了?
“不賣,你收拾啊?”
閆富貴睜開眼睛示意兒子躲開,彆擋著他曬太陽。
“那好些能用的呢”
閆解成看著父親說道:“以後您還再買新的啊?”
“以後再說以後的”
閆富貴又重新閉上了眼睛,躺靠在椅背上,這一段時間聽了李順的話,天天出來曬太陽,感覺身子骨強了不少。
李順都說了,吃藥也得花錢,這陽光是免費的,一樣強身健體。
隻要出太陽,他能從早上一直曬到晚上,除了吃飯上廁所。
曬著太陽,時不時地眯上一小覺兒,等再醒來,已經是夕陽時分了。
現在被落日的餘暉灑在臉上,還有種麻癢癢的感覺。
“嘶”
閆富貴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麼有點兒疼呢,火辣辣的疼,不會曬禿嚕皮了吧。
這特麼太陽的便宜也不好多占啊。
正巧這會兒老彪子進了院兒,也沒搭理站在門口收拾房子的閆解成。
“三大爺,過了一下稱,能算錢的我都給您算了”
說著話遞過來幾張票子,道:“您數數”。
“我不要錢”
三大爺伸手將老彪子遞過來的錢推了回去。
見著自己父親竟然不要錢,這是白給?
“爸!”
閆解成走了過來就要接錢,卻是被老彪子躲了。
“爸,這是錢,咱家賣廢品的錢”
“用你告訴我?”
閆富貴瞪了一眼兒子,隨後對著老彪子說道:“你們不是蓋房呢嘛,幫我把屋頂的瓦收拾收拾吧”。
“嗬嗬,要不怎麼說您腦子轉的快呢”
老彪子抖了抖手裡的錢說道:“賣破爛給的是錢,我買瓦可就得用票了”。
“你張羅著辦”
閆富貴看著老彪子說道:“能買多少瓦就買多少瓦,哪怕你說這些錢隻能買一片兒瓦,那三大爺也認”。
“不愧是您啊!”
老彪子看了看手裡的錢,說道:“您真不要?”
“不要,就按我說的辦!”
閆富貴坐在椅子上,義正嚴詞地說道:“這個家我做主,我說的話算話,這錢你收著吧,就當照顧你三大爺這個廢人了”。
“得嘞,我算是砸手裡了~”
老彪子抖了抖錢,轉身走了。
閆解成則是看著父親追問道:“爸,您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啊,您怎麼能這麼信任他呢?”
“那我該信任誰啊?你嗎?”
閆富貴轉過頭看了看大兒子,道:“以後想著點兒,什麼時候把我的七百五還給我,再跟我提信任二字”。
“不是……”
閆解成還要再說,他爸已經背著手往家溜達了。
他倒不是想說彆的,就想問問他爸,二百五怎麼變成的七百五。
這特麼驢打滾兒吧,息滾息利滾利。
老彪子到了東院兒,跟竇師傅把前院兒閆家的事兒說了,這竇師傅卻是一皺眉頭。
低聲跟老彪子講了上次在胡同裡發生的事兒。
老彪子笑著聽了,說這爺倆兒現在都殘了,不會再去胡同口堵他了。
“嗬嗬嗬,你啊!”
竇師傅話裡的意思哪裡是怕被堵著,而是怕見了麵兒尷尬啊。
“給他修修吧”
老彪子無所謂地說道:“順帶手的事兒,這是他賣破爛的錢,都給你”。
“這,用不了這麼多,就幾片瓦嘛”
竇師傅哪裡會要老彪子的錢,這邊蓋房子,真就是順帶手的事兒嘛。
“彆介,不能叫人白忙活”
老彪子將這錢推了過去,道:“收著吧,算個規矩,您稍等會兒再走,一會兒準有人來找您收拾房子”。
“哈哈哈,那感情好”
竇師傅笑著說道:“沒想到還能接個連片兒活兒”。
兩人正說著話,許是到了下班兒的點兒,這胡同裡開始熱鬨起來。
車的鈴鐺聲,人進胡同的說話聲,孩子的吵鬨聲。
煙火氣息一下子濃鬱了起來。
因為在家的婦女就要準備爺們兒下班回來的飯菜了。
爺們兒到家洗洗手就得吃飯,晚一分鐘都要罵街的。
這個時候就這樣,女人在家洗衣服做飯帶孩子,這都乾不好,還要你乾啥。
男人則是在外麵掙錢,不能短了家裡吃喝,這是男人的責任。
如果掙不來,那活該挨著媳婦兒嘮叨。
這會兒傻柱走進院兒來,聞了聞空氣中的味道,笑著嘀咕道:“誰家烀地瓜了?”
“你真長了個好鼻子”
三大媽扶著兒子拄著拐出來上廁所,見著傻柱進院兒便說了一句。
傻柱還沒回話兒,卻是瞧見二大爺也住著拐出來了。
嘿!故意的是吧!
閆解放看了看二大爺的拐,跟自己一樣。
傻柱看了看二大爺的腦袋,光頭纏紗布。
二大爺看了看傻柱的腦袋,光頭纏紗布。
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都有點兒尷尬。
因為這會兒小當被母親領著從外院兒進來了。
又一個腦袋上纏紗布的。
得,算上站在中院兒的秦京茹,這院裡成了病號院兒了。
一個個的都是白紗布,不是瘸了就是腦袋傷了。
一時之間院裡安靜了下來,大家互相看了看,隨後都裝作啥也沒發生,錯著身子該乾嘛乾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