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姐皺著眉頭從一台道奇牌轎車上下來,嗔怪了李學武一句。
李學武則是微微皺眉歎道:“亂哄哄的,怕你累”。
“算你有良心”
婁姐伸出拳頭懟了李學武一下,接了司機遞過來的黃紙進了院兒。
這車李學武認識,去婁家的時候見過,而婁家的院裡也不止這一台車。
要說這四九城裡就沒有私人汽車嘛?
哪兒有那麼絕對的,應該說是沒有新的私人汽車。
早先這些留下來的人,這個時候他們的車誰會頂著那種名聲去收。
後世為什麼說的那麼糟糕和絕對,無非是斷層斷的厲害罷了。
也有一些風潮故意打壓這段時間的曆史,為的也是一些目的,這裡不便多說。
將嘴裡的煙抽了一口扔在了地上,這會兒也到了時間了,便又回了院裡。
沈家就住在倒座房,所以房門到大門的距離不遠,可這不遠的距離卻是站滿了人。
有一大部分是李學武他們這些,已經帶了白孝的。
剩下的就都是街坊四鄰看熱鬨的了。
這會兒該磕頭的也都磕完了,由著二爺站在了門口的台階上。
“老少爺們兒們!!!”
“哎!!!”
平日裡從未大聲吆喝的二爺喊出了一呼百應的氣度。
而隨後帶著白孝的爺們兒的一聲“哎”卻是喊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
圍觀的街坊鄰居隻覺得精神一震,隨後便是頭皮發麻,渾身戰栗。
這種集體性質的團結性,讓人不由自主地向往和震撼。
“孝子求過了吧!!!”
“啊!!!”
“孝子下跪了吧!!!”
“啊!!!”
“一家有事兒吧!”
“啊!!!”
“四鄰不安啊!”
“啊!!!”
“親朋來了吧!”
“啊!!!”
“都來幫忙吧!”
“啊!!!”
“幫忙幫好吧!”
“啊!!!”
“保棺保好吧!”
“啊!!!”
“大家出力吧!”
“啊!!!”
喊完最後一句,二爺給大家拱拱手,再次喊道:“孝子引路了,大家伸把手吧!”
“啊!!!”
最後一聲答應,由著李學武等一眾乾兄弟跪在兩邊。
這邊沈國棟捧著老太太的靈位先出了門,二爺指揮院兒裡人進了屋,抬著老太太往出走去入殮。
因為棺材放在門口,眾人又轉移出了大門,分棺材兩邊跪了。
等入殮完成,這才由著帕孜勒他們抻著白布遮蓋著,由著二爺分彆叫著上前去看老太太最後一麵兒。
沈國棟由著十三太保扶著已經哭的沒了力氣。
李學武帶頭兒,領著老彪子他們分彆去看了,又都哭嚎了幾聲。
最後二爺吩咐葛林、傻柱等人抬著棺材蓋兒進行了蓋棺。
由姥爺提筆在棺材頂頭的位置書寫了沈家老太太的名字和一些信息。
這是兩步,可以合成一個詞:蓋棺定論。
頭上的字不是誰都能寫的,最少也是有身份有名望的人。
不過家裡人就二爺和姥爺歲數夠大,輩分足。
最後兩人商量了,問了沈國棟的意見,由著姥爺寫了。
蓋棺之後便是封釘,右側有一顆釘子捆著紅布條,由著人扶著,讓沈國棟釘了。
沈國棟每釘一次都要哭一陣,完成後便撲在棺材上嚎了起來。
二爺由著沈國棟哭了一陣,揮手叫人拉開了,喊了葛林等身體好的漢子抬著杠子準備著。
這邊都準備好,那邊又安慰了沈國棟幾句,讓他摔了盆。
沈國棟雙眼通紅,滿是淚水,咬著牙把灰盆摔在了地上。
隨著這人世間的最後一點兒煙火在青泥瓦盆的碎裂聲中消散,沈家老太太的起靈時間到了。
“起!!!”
“嘿!”
抬杠眾人一使勁兒,抬起了這十成十的棺槨。
“發!!!”
隨著二爺的一聲喊,有人點了炮仗,有人撒紙錢。
老彪子開著作為靈車的嘎斯先一步出發,
抬杠的幾人喊著號子跟著靈車出了胡同。
等車在街道上停穩了,眾人合力將棺槨抬進了靈車。
也多虧嘎斯是後開門的,也多虧這是毛子家的車,不然還真承載不住。
放了杠子,由著帕孜勒開著威利斯在前麵走著,車上有人點著炮仗和撒著紙錢。
後麵便是靈車,靈車上也有撒紙錢的。
再後麵就是沈國棟捧著靈位,扛著幡兒,由兩人架著一步一步跟著車慢慢往前走。
身後是李學武這些戴孝了的,和跟著送出來觀看的街坊鄰居。
這會兒正是早上,路上人也多,見著送靈的隊伍都躲了。
有的怕這個,看都不敢看地走開了,有的膽子大,站在街道兩邊看著熱鬨。
等上了主路,二爺安排沈國棟幾人上了靈車,其餘的都推了早就準備好的自行車騎上跟著了。
去墓地的人不多,隻有一些必要的人。
像是一大爺和傻柱他們都要上班,到主路上便解了白孝去上班了。
張掌櫃他們則是跟著倒座房的人回去等著了,等著老彪子和聞三兒回來帶他們出去轉。
剩下的女人則是各自結伴兒回去,隻有婁姐是一個人上車離開的。
這邊的街坊有認出她來的,卻是沒想到往日樸素的婁曉娥竟然是坐著小汽車來的。
再一個,這婁曉娥跟這沈家又是什麼關係?
不隻是散去的鄰居們想,於麗看著小汽車離去的身影也在嘀咕著。
秦淮茹則是沒管那個事兒,轉身回家取車子上班呢。
她看的可明白,那不是自己能操心的,該乾啥乾啥得了。
——
一朝白事一朝喜事。
李學武從墓地回來,帶著等了有一會兒的沙器之和韓建昆便往治安大隊的院兒趕。
今天是治安大隊搬家的日子,也是治安大隊成立的日子。
公家的事兒,自然不會像是個人家兒那種熱鬨。
一切都是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等李學武到的時候,正瞧見有車從停車場口進去,往裡麵拉家具。
在大門口下了車,跟給自己打招呼的分局的人回著話,轉身看了看對麵兒影壁上寫的字,邁步進了大院兒。
與昨天冷清空曠不同,今天這院裡也不知道哪兒來的,都是人。
有穿著保衛服裝的,有穿著板綠紮著武裝帶的,也有穿著警查製服的。
有點兒亂,但都各自忙活著。
李學武見著走過來的趙副政委主動伸手握了握,笑著說是一家人終於進了一家門。
今天支援團的團部也搬家,一個警衛連要移駐過來,跟著的機關人員也要搬進院裡辦公樓。
警衛連是不住在辦公樓的,包括那些團部的所有人,都在這邊統一的宿舍區住。
這是李學武特意要求的,為的就是讓治安大隊的所有人感受到部隊這種嚴肅的紀律和生活習慣。
三個月,首批治安大隊的隊員要在這個院封閉式參與受訓三個月,除了正常的巡邏外,沒有假期。
要不怎麼說李學武狠呢,文化課要學,專業課也要學,就是要把這裡慢慢地辦成他的“黃埔”。
各廠的保衛都是這邊受訓的,機關、所的骨乾力量都是他帶訓的,都是他的“學生”。
不多說,十年後,李學武敢在東城橫著走。
當然了,也就是這麼一說,好好的人誰橫著走啊。
跟趙政委說了幾句,便往院裡進了。
這裡是治安大隊的辦公場所,以後所有的業務都要在這邊實施。
所有的廊柱都被重新清理粉刷了,包括窗框玻璃,重新收拾後顯得很是乾淨。
配上大門口持槍站崗的警衛,這院裡已經有了威嚴的氣氛。
李學武的辦公室在中院兒正房,也就是位置最好的房間。
因為都是居民建築改建,所以看著還是有種曆史的沉重感。
剛一進正房門,便見著屋裡站著幾個人,卻是分局的鄭富華和高震。
還有一個是李學武萬萬沒想到的。
“王大姐,您怎麼在這兒啊!”
站在鄭富華身邊看著自己的,正是李學武在培訓班的同學,也是副班長王小琴。
“哎呀,為了這個政委的人選啊,我可是得罪老人了”
鄭富華感慨地笑了笑,同時也給李學武施加了壓力。
“哈哈,歡迎你,王小琴同誌”
王小琴看了看李學武,笑道:“很高興跟你搭檔,李學武同誌”。
兩人在培訓班的時候相處的就不錯,尤其是後來辦那個案子的時候,王小琴更是個性鮮明,很有原則和立場的大姐。
“調小琴同誌過來,我們也是研究了又研究”
高震麵上微笑著,實則是在給李學武和王小琴打預防針。
知道兩人是同學關係,放在一個單位,那是要進行警示談話的。
這會兒鄭富華陪著高震進了左麵的屋子,嘴上也是笑著說道:“我也是考慮了又考慮,嗬嗬”。
高震看了鄭富華一眼,道:“你的壓力不小啊”。
“都是為了工作嘛”
摸了摸頭頂稀疏的頭發,顯然壓力是不小的,尤其是地震那天摔的一下子,現在腿還有點兒疼。
李學武先讓了王小琴進了屋,隨後跟著進了屋。
這間屋子是個套間,原先的格局是裡麵是臥室,外間是起居室。
現在裡麵放著一張辦公桌,一張單人床,幾套辦公櫃子,外麵是一套沙發,一張茶幾,一張茶櫃。
論大小要比軋鋼廠的小,但比分局的大。
要論曆史情調,這裡可算是好的了。
“我年齡小,業務多,正需要王小琴同誌這樣有資曆,有正治素養的前輩扶持著”
李學武掏出煙給高震和鄭富華點了,又給王小琴和自己點了。
“在正治生活上以小琴同誌為主,在業務上,我多征求意見,多研討,多溝通”
“我倒是不擔心你們的合作”
高震手裡夾著香煙,靠坐在沙發上,眯著眼睛打量著李學武兩人,道:“我更不擔心你們的素質和能力,我是擔心外部給你造成的壓力”。
說著話抽了一口煙,擺手示意兩人坐。
李學武抽了凳子遞給王小琴,自己也拿了凳子挨著她坐了。
現在是組織談話,可不能大咧咧跟領導坐到沙發上去。
平時是平時,現在是現在。
彆看現在不是在組織部,也不是在分局領導辦公室,但隻要是組織談話,那就得尊重和重視。
高震特彆欣賞李學武的便是他這份適應環境的能力,其後才是重視李學武的業務和工作能力。
“市局有個治安處,為的就是處理治安性事件”
鄭富華看著兩人解釋道:“高局的意思是,你們這個治安大隊已經在職權上占用了治安處東城部分的一部分,從被動到主動,是完善巡查、警務工作的一項革新”。
“我有這個心理準備”
李學武手裡夾著煙,但是沒有吸,看著高震和鄭富華說道:“以往的安全保衛手段多是後置,敵暗我暗,現在是業務前置,我明敵暗”。
高震眯著眼睛看著李學武,認真聽著李學武的話。
有時候組織談話不僅僅是組織跟你下通知,下任務,也不是教你怎麼做。
要是那樣,還要你乾啥,拴條狗唄。
李學武這種主動承擔責任,勇於任事更能在談話中獲得認可和讚同。
“沒有人生下來就是壞人”
李學武看了看手裡的煙,隨後堅定地看著高震兩人說道:“我就是要把治安警示做在前麵,讓群眾知道身邊有我們的存在,讓敢於伸手做壞事之人知道我們的存在,莫伸手,伸手必被抓”。
“嗯,所以說你們的壓力要大了啊”
高震彈了彈煙灰,看了鄭富華一眼,道:“該做的咱們都做了,剩下的,我看要給李副處長和小琴政委工作空間”。
鄭富華見高震說完便站起來身,他也跟著站了起來,看著對麵站著的兩人說道:“我這個人啊,小心眼兒,給你們空間,但會一直盯著你們,要好好做啊!”
“是!”
李學武和王小琴還是相當默契的,一起給兩人敬禮。
高震在煙灰缸裡碾滅的煙頭,玩笑道:“鄭局為你們可是準備的相當充分啊,這辦公室連煙灰缸都給你配齊了,你可不要辜負了鄭局的期望啊”。
“您放心”
李學武手指掐滅了煙頭,跟著高震兩人往出走,邊走邊說道:“今天、明天治安大隊要整訓,後天您再來,便可以見著一隻隨時整裝待發的值守型力量了”。
“那我可要期待了”
高震笑著拍了拍李學武的胳膊,隨後便出了門。
這會兒院裡說的正歡呢,都是dc區東直門外工業區各個單位的負責人,今天是來送人的。
東城有多大?
這個時候的東城,西打地安門外大街,東到城外工人體育館。
記住了啊,是館,不是場,因為邊界就在館和場的中間,現在還沒有場呢。
早先的亮馬河也沒後世那麼短,一頭兒是能到工體門口的,就以這條河為界,裡麵的包括十裡坡都是東城的。
南到崇文門,北到勝古北路,也就是小黃莊過了北環東路再過去一點兒。
你要說這dc區城外的地圖看著怎麼這麼零碎啊,嘿,你現在看你家縣裡的地圖也一樣,都是城市的觸角一點點往出蔓延呢。
要說這東城的治安是不是都歸李學武管了?
也不是,等他這治安處的副處長轉正了才成。
幾個副處長也分工,他現在屬於獨樹一幟,算是負責主城區內重要位置的治安管理。
看著是有點兒彆扭,其實李學武的工作也有點兒彆扭。
不為彆的,這個治安大隊可能要擠占很多人的權利範圍了,因為在東城實施治安管理的就已經有兩個了。
一個是當地所,一個是市局治安處。
現在治安大隊的位置就在dc區最中心的區域了,附近都是區裡的主要部門。
治安大隊的職責更多的是按照特殊時間,在特殊區域,按照領導的指示進行治安管理。
今天各廠來的保衛負責人級彆也不大相同,而且有的來了,有的沒來。
也不是每個廠都出人,有的小廠沒辦法出人也不能逼著人家出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