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震宣布散會,李學武是坐在位置上等了一會兒的。前麵找鄭富華說話的乾部不少,畢竟今天是周一。
李學武也是就著手,把手裡的煙抽完,同時跟對麵的王小琴示意了一下。
王小琴可不等李學武了,高震說了散會就起身了。見李學武沒動地方,點了一下頭,暗示一會兒樓下彙合便離開了。
她今天也得跟局副政委彙報工作,兩人都是各自方麵的一把手,算是各找各的媽。
賴山川倒好像以前啥也沒發生過一般,路過李學武座位的時候還笑著叮囑了一下半個小時後去處裡開會。
李學武也是笑著就著這個話兒起了身,答應了一聲。矛盾可以有,鬥爭可以有,就是麵上不團結的事情不能有。
賴山川跟李學武也算是隔空過了一下招兒,算是各有勝負。他看似輸了,但在領導那裡也算是露了麵兒了,不是委屈也是委屈了,早晚都能說的回來。
李學武看似贏了,可實際上還是被鄭富華故意安排了一下,贏的也不是那麼的好看。
姬毓秀這張牌,沉放是有意為之,鄭富華是順水推舟,兩人的默契自然說不清楚。
這會兒李學武堵著了要離開的鄭富華,笑著招呼道:“領導,占用兩分鐘”。
跟著鄭富華過來的乾部們也都跟李學武笑著點了點頭,便先離開了。李學武不常來局裡,跟鄭富華見麵的時間本就短,大家又拿他當新人,所以這會兒都客氣著讓著他先說。
再一個原因便是李學武這個副處長比較有實權,誰不都不差著十分八分的。
“乾嘛?找麻煩啊?”鄭富華虎著臉看了李學武一眼,隨後拉開李學武身邊的椅子坐下了。
這會兒會議室的人走的差不多了,隻有兩個秘書進來收拾著,見著領導在這邊說話,也都沒過來。
“嗨,我哪兒敢找您麻煩啊,隻有您找我麻煩的”李學武嘴裡討了一句實在的,隨後便將手裡的總結報告交給了鄭富華。
“這不是嘛,治安大隊開門第一周,向您交一份考試卷”。
“那我可要好好看看”鄭富華沒想到李學武工作做的這麼細致,接過來點點頭道:“不過合格不合格不是我說的算的,是要東城的安全環境說的算,是住在東城,活在東城的老百姓說的算的”。
“您可彆拿大帽子扣我了”李學武挑著眉毛說道:“我這肩上重擔不輕,您不壓它我也不會失了小心的”。
“那就好”鄭富華知道李學武今天為啥親自找自己來,這會兒故意問道:“交道口所裡的安排可還滿意啊?”
“您這不是折煞我了嘛”李學武歪嘴兒笑道:“還我滿不滿意,我哪有這個權利啊,不過您要是不怕擔責任,我們可不怕添柴火”。
“你敢!”鄭富華手指點了點李學武,隨後道:“你是個穩重的,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比我清楚”。
說著話,扶著桌子站起身,叮囑李學武道:“你還年輕的很,年齡本就是個優勢,沒必要鋒芒畢露的”。
見李學武點頭,便又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沒”李學武說道:“今天就是開會,軋鋼廠的開完這邊開,腦子都要開炸了”。
“嗬嗬,要不怎麼說你們年輕人體力足呢”鄭富華帶著李學武往出走,邊走邊感慨道:“我現在要說忙一天,準得腰酸背痛的”。
“您這是要退休啊!”李學武笑道:“那您可得想著點兒,您還欠我一頓飯呢”。
“哈哈哈!你盼著我點兒好兒吧!”鄭富華聽見李學武的調侃,笑了一陣,等出了門,對著李學武輕聲叮囑道:“那個人啊,好麵兒,沒啥彆的毛病”。
“知道了”李學武知道鄭富華說的啥意思,雖然他不會因為彆人說什麼就改變自己對一個人的看法。
因為賴山川在鄭富華的麵前自然不敢有彆的毛病,包括彆的人也是,可能就看著好好的,怎麼就跟你不對付啊。
明明不是你的毛病,就因為他的人緣兒好,你就得受委屈。這事兒多了,但李學武這會兒跟鄭富華沒彆的,所以嘴上答應的好好的。
要是具體的怎麼相處,這還得慢慢看。誰知道對方啥意思啊,上趕著的可不是買賣,那還當自己老好人,好欺負呢。
跟鄭富華在門口道彆,李學武便去了個廁所,隨後便去了治安處這邊的小會議室開小會。
現在的治安處沒經過分家,所以顯得很全麵,也顯得很臃腫。至少現在的巡查和刑警都歸這邊來管理,可以說是分局最重要的部門了。
副處長算上李學武就有四個,加上賴山川,這小會也不顯得小了。李學武到的時候大家正喝著茶,許是在剛才的大會上抽的煙夠多了,這會兒屋裡倒是沒人抽煙。
按照在處裡的排名,李學武坐在了賴山川的右手第二位,不遠不近的。
他不是最先來的,也不是最後來的,跟幾個副處長說了幾句閒話,就見賴山川帶著秘書進來了。
秘書給賴山川的座位上放好了筆記本和茶杯,隨後便去門口將門關了,又坐去了角落裡的桌子上做著記錄。
“咳咳,人到齊了啊,開會”賴山川往兩邊看了看,咳嗽了一聲便開始開會。
“今天啊,大會上領導講的內容比較多,咱們關起門來就說咱們自己的事兒”做了個簡短的開場白,賴山川先講了刑偵的工作,點了主管刑偵的副處長的名兒,做了要求。
又講了治安科上周出的事故,點了主管治安的副處長的名,做了要求。
聽著他往下講,李學武卻是明白了鄭富華的意思,這老哥是特麼個土乾部啊,老家長的作風。
李學武聽著要講到自己了,便挑了挑眉毛,拿著鋼筆做記錄狀。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治安大隊的事兒賴山川是最後交代的。
這語氣上麵不說什麼變化吧,在實際要求上倒是沒什麼針對性的。他也是知道,現在治安大隊是在鄭富華的親自指導下做工作,他說的話,李學武要是拿著當放屁也沒轍。
所以跟李學武這邊還是比較有距離感的,隻是將會上領導交代的強調了一遍,也跟主管治安的副處長交代了,要他多跟李學武聯係和合作。
李學武聽著的時候跟對麵坐著的張副處長點了點頭,兩人算是比較有默契的接了工作。
因為隻說治安處自己的事兒,會議開的比較快,李學武出來的時候還不到五點。
跟張副處長聊了兩句,約好了時間再聊,李學武便下樓了。指揮車的車門子開著,李學武見著王小琴坐在裡麵,對著站在車下抽煙的韓建昆和沙器之擺擺手,四人一台車,往治安大隊回。
因為就放屁的工夫,跟王小琴也沒說的上彆的,隻是把今天要講的事兒說了說,又問了一嘴這幾天巡邏的事兒。
王小琴還是比較管事兒的,把初期遇到的問題解決了一大部分,剩下的也在今天在局裡跟領導和相關處室協調了。
李學武也是匆匆回治安大隊看了一眼,跟沉放碰了個頭兒,看了看指揮中心,便驅車往回趕。
緊趕慢趕的,還是晚了,到保衛處的時候,這邊的會議都等了有一陣兒了。
李學武到的時候還有十多分鐘就下班了,他也是不想惹人煩,沒來虛的,棠棠棠把自己要說的,要交代的跟大家夥交代了下去。
單獨有事的,也是當時就說了個大概,準備著明天去他辦公室裡說。踩著下班鈴聲響,李學武也把這個火急火燎的辦公會開完了。
帶著有事的韓戰回了辦公室,邊走邊說,到辦公室的時候事兒也說的差不多了。
坐在沙發上,李學武鬆了一口氣,笑著對韓戰說道:“我今天跟消防隊員差不多了,滿大街跑”。
“知道您忙,我們打算改開座談會的”韓戰開了個玩笑,見著李學武也是累了,沒打算多打擾,便最後確定了一下,道:“您要是沒意見,消防隊就拉回來訓練了”。
“嗯,沒問題”李學武也是想了韓戰提出來的要將消防科完整組建的建議,跟護衛隊和保衛的職責畢竟不同,訓練的方式方法也不同。
消防隊的訓練還是要放在廠裡的合適,畢竟這邊也有比較完善的訓練設施。
包括訓練場比較少的高樓。
“下來以後不要放鬆了那根弦兒,相對於護衛隊來說,你們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全天候戰備部隊”
“是,明白”韓戰應了一聲,見李學武沒再說,便出去了。李學武也是在沙發上坐了好一會兒,算是緩過這股子勁兒來了。
倒不是身體累,而是腦子累。樓裡的聲音越來越小,是辦公室的人員都下班了,窗外工人們下班的熱鬨聲也在一點點降低。
春天了嘛,窗子都開著,這熱鬨倒是比冬天的時候吵一些。而且這個時候的廠裡上班也放歌,下班也放歌,中午吃飯也放,翻來覆去就那麼幾首,聽也聽煩了。
沙器之收拾完屋裡,看著李學武起身,便去門口拿了暖水瓶,在洗臉盆裡兌了熱水。
李學武簡單地洗了洗臉,拿著毛巾擦了,這才在裡屋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今天多虧不回婁姐那兒住啊,不然非得挨收拾不可,穿出來的時候正兒八經的純白襯衫。
現在嘛,好麼,煙熏火燎的,都快成灰色的了。收拾完,李學武便帶著沙器之往招待所去了。
許是倒班的原因,李學武進招待所的時候沒見著張鬆英,隻有秦淮茹一個人指揮著。
擺了擺手,李學武先去了招待所的辦公室。這邊的員工早都下班走了,也沒彆人,秦淮茹在外麵叮囑了一句便走了進來。
因為見著沙器之在旁邊坐著,秦淮茹也沒說彆的,隻是問了好。李學武倒是多交代了一句,說把他存在這兒的紅酒開一瓶,先醒醒。
這秦淮茹也不知道醒酒是啥意思,李學武倒是無所謂地說了讓開蓋就好。
秦淮茹隻當李學武懂得多,講究也多,笑著出去安排了。李懷德到的比較晚,比餘大儒到的都晚。
餘大儒是見著出門買煙的沙器之,直接來了辦公室找的李學武。兩人也是閒聊,等沙器之進來通知的時候,這才一起往旁邊的小餐廳去了。
一進屋便見著李懷德正坐在主位上,臉色看著還好。桌邊已經來的是張國祁和畢毓鼎,讓李學武沒想到的是,書記楊元鬆和穀維潔也在,徐斯年也在。
今天這倒是新鮮了啊,這個時期,這麼些人跟李懷德一起吃飯。倒不是說分幫結夥的不許在一塊兒吃飯了,而是今天就有點兒波雲詭譎的意思,怎麼各路人馬都湊過來了。
當然了,他也是就詫異了那麼一下子,隨後便是給從書記和穀維潔開始打招呼,完了又跟張國祁和畢毓鼎打招呼,最後才跟李懷德介紹了身邊的餘大儒。
李學武都招呼了,就沒招呼徐斯年,不過徐斯年也不生氣,兩人關係好才不用客套的。
徐斯年也是沒想到李學武又跟保密部的搭個上了,這特麼跟李懷德一個德行啊,逮誰跟誰來啊。
因為廠裡的桉子,李學武跟調查部關係鐵了,因為合作的關係,跟華清的關係鐵了,跟分局的關係更鐵了,都鐵人家去了。
其後便是接觸一個單位聯係一個,弄的現在人家單位來廠裡都提李學武的名兒,好像比廠長都好使的樣子。
其實也差不多,上次紡織廠的領導可以說是很不滿意的走了。合作什麼的就不說了,人家也是很客氣,隻說了多交流學習。
要是照這麼發展下去,廠長都得給他乾得了。說是說,不過徐斯年還是比較佩服李學武這股子豪邁的勁兒的,不然人家也不可能跟他交朋友不是。
李懷德見著李學武介紹說是保密部的,也是笑著起身跟餘大儒握了握手,言說有緣。
李學武帶著餘大儒坐在了徐斯年邊上,一桌正好八個人,這特麼多虧秦淮茹問了,多虧他說了照多了安排,不然還真岔劈了。
因為人多,這屋裡也熱鬨,說話的就有好幾個,徐斯年小聲跟李學武笑著說道:“今天挺忙啊”。
“少跟我扯犢子”李學武嘰咕眼睛瞪著徐斯年問道:“你特麼下午帶著一幫子人跑我那兒乾啥去了?”
“啥你的我的!”徐斯年倒是不樂意了,強調道:“這是廠裡分來的大學生,我這是帶著熟悉環境,廠長特意交代的,要好好培養的”。
“培養就培養,提特麼我乾啥!”於德才是啥人啊,哪裡能叫李學武沒了準備,這消息可不能隔了夜才彙報。
李學武這會兒才不相信徐斯年帶著人去他那兒有啥好心,就像徐斯年知道他是啥人一樣,他也知道徐斯年不是什麼好鳥兒。
“瞅瞅,瞅瞅”徐斯年笑著對坐在李學武另一邊,看著兩人鬥嘴驚訝的瞪眼睛的餘大儒說道:“叫客人看笑話了不是,你呀,誤會老哥了,咱們是啥關係,老哥還能虧了你?”李學武看了正在瞧著這邊的穀維潔一眼,狠狠地對徐斯年嚇唬道:“讓你不老實,早晚收拾了你!”
“嘿嘿,你們同誌關係真團結”餘大儒也看出李學武和這廠辦主任是鐵磁來了,坐在一邊笑著打察道:“可比我們單位有人情味兒多了,多好”。
“嗬嗬,這是好話兒吧?”李學武吊著眼睛看了餘大儒一眼,壞笑道:“回去跟你們單位的說,多乾點兒人事兒就有人情味兒了”。
“草,你這上班和下班兩幅麵孔啊”餘大儒也是被李學武火力全開給頂住了,苦笑道:“你這樣兒的乾部實在要不得,純純的兩麵派!”徐斯年笑著接茬兒道:“對,這小子就是兩麵派,保密部的同誌趕緊查查他,我也覺得他不老實,對組織不夠忠誠!”
“嘿,你們倆倒是尿一個壺裡去了啊!”李學武吊著眉毛笑罵道:“我特麼再不忠誠也比你們兩個忠誠,一個偷偷摸摸,趁我不在搞事情,一個包藏禍心,深夜不回家跑我這兒湊局兒來”。
“哈哈哈”今天也是辛苦,三人這會兒鬥嘴也是放鬆神情,雖然嘴上鬥著,互相的也都知道了彼此來的目的。
徐斯年看了看笑著的餘大儒,又看了李學武一眼,心裡已經打鼓了。一個李學武,加上那麼多關係已經夠牛嗶的了,現在這小子身邊人越來越多,越來越緊密,對軋鋼廠來說,對廠裡的某些人事關係來說,都是一個越來越大的影響。
心裡滴咕著,擔心著,可麵上三人還是笑哈哈的,看的桌上眾人都注意了過來。
“說啥了這麼開心”李懷德笑著問了一句,這會兒秦淮茹正在安排上菜,他們還都沒動快子。
“嘿嘿,說您呢”李學武見李懷德問,也是笑著打趣道:“說您這麼久都不回來,我猜您在當地支火不回來了”。
說著話看了一眼徐斯年,又笑道:“徐主任說您支援災區,把自己都捐了,倒插門兒,給災區人民當上門女婿了”。
“啊?哈哈哈哈!”聽見李學武的話,由李懷德開始,大家都笑了起來。
這玩笑說的好,即從玩笑的角度誇了李懷德不顧小家支援災區的精神,也說了這次去的時間久,更是辛苦。
再一個,能當上門女婿的,都是長得好的,年輕的,這也是在變相的誇李懷德個人。
所以馬屁嘛,拍的好不算好,拍的又準又好才叫好。秦淮茹看了李學武一眼,也是微笑著拿著紅酒先給李懷德倒了。
“領導辛苦了”
“好好”李懷德臉上全是笑容,聽著秦淮茹的問好聲,也是連連說好。知道這都是李學武的安排,尤其是上來的紅酒。
上次在這住的時候他就問過給他端酒的服務員,感情是李學武特意吩咐的。